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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嘉眉心轻蹙,这不太对劲。

顾景和的刺杀之举分明已经触及了皇帝的底线。在皇帝看来,这天下能制定和破坏规则的,唯有他自己。

他为何不杀顾景和?

她似乎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马车向前驶去,辘辘车轮声中,她脑海中的线索交错汇聚,蓦地,灵光乍现。

毒!

她初见皇帝时便觉得奇怪,他中毒的症状,似乎比书中要轻许多。现在想来,这很可能与顾景和这个试药之人有关。

事关他的生死,皇帝又怎可能轻易便杀了顾景和。

想通了关窍,她却并未气馁,皇帝要保他又如何?且待她徐徐图之。

她沉默了太长时间,裴玄衍放缓了声线:“你莫怕,为师不会让他活太久。圣上回护于他,不代表我杀不得他。”

顾清嘉抬眸看向他,心道他们二人不愧是师徒,想到一处去了。

她柔和了眉眼,声音却沉稳:“师父,我不怕。”

顾景和再像鬼又如何?他终究是肉体凡胎。被杀便会死,死了,也不能化成厉鬼缠着她。

……

那天之后,顾清嘉每日听师父授课,时常同他去湖畔山野间游玩,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日子。

皇帝本罚她日日入宫抄书,可自从太监在他跟前说了一句“皇帝待顾世子着实有些不同”后,他便不让她进宫了。

时光如流,重阳节至。

此日素有“白天观花,夜里观灯”的风俗,入夜,灯会声势浩大。

灯火如昼,烛光流转,置身其中,几如踏足仙境。

人群熙攘,集市喧嚣,又将仙境拉入了滚滚红尘。

顾清嘉披着妹妹送她的雪白大氅,举着师父亲自帮她做的小狐狸灯,随师父一起踏入这红尘盛景,脚步轻快起来。

裴玄衍今日一袭竹月色的衣衫,步履从容,衣摆似流云般飘动,行止若青云出岫,时而不经意地放缓脚步,待他身侧的人与他并肩。

漫天灯焰如银花火雨,顾清嘉微仰起头,没想到生产力不足的古代,也能营造出这等盛况,慨叹道:“能得见如此美景,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裴玄衍脚步微微一顿,侧眸,清冽的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缓声道:“你才多大,还会有更动人的景致,待你驻足。”

“师父所言甚是。”顾清嘉唇边漾起一道清浅笑意,侧首同他对视。

灯河在他们周身流淌,人流骤然密集。裴玄衍牵起顾清嘉的袖角,以免她走丢,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像在紧拽住一个溺水的人。

一路上,桂花糕、糖画、炸食……顾清嘉见着什么都想尝一尝,自己的手里塞不下了,便请裴玄衍帮她拿,还说师父你也吃,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她笑问:“师父,为什么您给我做的是个小狐狸灯啊,我还以为会是白鹤灯呢。”

裴玄衍清冽的眸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柔和,声线如深谷幽泉:“白鹤灯也做了,没做成。无妨,这个也很像。”

很像?像什么?顾清嘉咬了一口糖画,吞咽尽了才开口,语调却仍有些含糊不清:“谢谢师父,我特别喜欢这个灯,回去以后就挂在卧房里,入睡前总能看见它。”

裴玄衍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节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一触即分。

他嗓音清冽道:“只要你能睡得安稳,师父给你做一屋子的灯。”

顾清嘉心下一暖,师父待她也太好了,如果她能活得久一些就好了,到时候可以给师父养老送终。

书里师父终身未婚,也没有子嗣,如今她来了,她就是她的好大女。

思及此处,她唇边笑意愈浓。

她垂眸看了一眼裴玄衍手里拎着的桂花糕,笑道:“师父,你也吃。”

裴玄衍轻声道:“师父不饿。”

走了一小段路,徒儿往他手里的桂花糕上瞅了好几回,拿眼睛偷偷护食,他既看见了,怎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