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把脑袋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他没继续说话了,只是伸手往她后背上拍了拍,动作像是她在哄珩哥儿睡觉时候的动作一样。
天色将明未明,帐内透进一线朦胧的青灰,温棠心有所感,倏然睁开眼,身侧床榻已空,只余一片微凉的凹陷,她伸手摸了摸那空荡的位置,指尖冰凉。
这一次,他走得更早。
温棠慢慢地坐起身来,也不知道是睡好了还是没睡好,脸上还有一些惺忪。
秦恭虽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在家和不在家的时候,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淮哥儿天天抱着自己的布老虎,到了傍晚,就跑到屋里,蹬蹬蹬跑到父亲常坐的书案旁,对着那把空空的紫檀木椅发上一会儿呆。
夏姐儿也安静不少,常坐在廊下望着院门。
珩哥儿不会讲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睁着一双大眼睛。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淮哥儿仰着小脸,夏姐儿也巴巴地望着她,珩哥儿适时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应和。
温棠也不知道,可能是像去年一样,一离开家就是将近一整年,又或许这一次时间会更久。
但是对着孩子们,温棠,“爹爹去办大事了。你们乖乖吃饭,不许挑食,晚上早早睡觉,长得壮壮的,爹爹办完事,就会快马加鞭赶回来。”——
军营,
秦恭抵达时,范慎正卧在榻上养伤,腰间缠裹着厚厚的绷带,见秦恭入帐,挣扎欲起行礼。秦恭快步上前按住他肩头,随即,便切入正题,详细询问战事经过及章尧失踪细节,手下将领回报,连日派兵搜寻,几乎翻遍了那片焦土,章尧依旧杳无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秦恭凝神翻阅着堆积如山的战报与伤亡名册,烛光映着他的侧脸,眼神锐利,一场败仗并不可怕,战场之上,胜负难料,但若这败仗的根源在于“祸起萧墙”,有内奸作祟,则必须连根拔起,否则后患无穷。
秦恭在外自是忙碌非常,离府几近月余,除了最初寄回一封报平安的简短书信,便再无片语,转眼已是九月下旬,京城的暑气未消,依旧闷热难当。
屋子里日日都要更换玉簟,纱帐,
唯一没有换的就是秦恭的枕头,温棠晚上睡觉之前,外面的婆子会把三个孩子带进来,淮哥儿喜欢抱着枕头,小脸埋在里面,夏姐儿就用手去推他的脑袋,想把枕头抢过来,温棠抱着珩哥儿,然后给三个孩子讲一些睡前故事,或是哼唱轻柔的摇篮曲。
“从前啊,在山脚下,住着一家子小猪。猪爹爹要出远门做工了,临走前叮嘱家里的三个小猪崽儿,阿爹不在家,你们要听猪阿娘的话,好好看家,谁来敲门都不要轻易开,要有防备心”温棠的声音轻柔舒缓。
淮哥儿听着听着,觉得这个故事怎么跟昨天晚上,前天晚上,以及大前天晚上讲的一模一样,他扬起了小脑袋,
温棠有点心虚。
夏姐儿也好奇地扬起小脸,但是没有直接像弟弟一样戳穿,而是眨巴着大眼睛,软软地央求,“今天可以不听小猪的故事吗?”
温棠觉得他们在难为自己,她书都没有读过几本,以前秦恭在家的时候,都是他给几个孩子讲故事,编故事,他会说各种各样的故事,他能讲深山里长着翅膀,头上生角,尾巴像蛇还会“汪汪”叫的奇怪异兽,能讲少年侠客仗剑天涯,从武举夺魁到沙场扬名,终成一代将星的传奇,临行前几日,还兴致勃勃地给孩子们讲戏曲里的故事……
“娘亲是不是不会讲别的了?”夏姐儿低下头,小声地*跟淮哥儿在那里蛐蛐温棠。
温棠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故事都讲完了,时辰不早,你们都该去睡觉了。”
言下之意,讲什么就听什么,由不得你们挑拣。
淮哥儿,夏姐儿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下宽大的床榻,由周妈妈牵着,一步三回头地回自己房里去了,珩哥儿也在乳母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