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本是来道歉的。
他自幼受师尊望岱的熏陶,养成嫉恶如仇、黑白分明的脾性,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不敢有违侠义之道。是以先前凌知白查出春燕的卧底身份,他虽知她被逼无奈,但心中对她难免有几分怨气,哪怕这些天他尽量忍住,但偶尔和她说话态度已不似从前温和。直到今日望岱与拾霞归来,与他详叙了朱砂与春燕的谈话,也详叙了朱砂言行中对春燕的侮辱。他听得愤慨不已,深觉拾霞师叔那一句“这孩子的成长环境本就与我们大不相同,我们又怎能要求她像寻常定山弟子那般威武不屈贫贱不移”极为有理。
这让他不禁愧疚起来,犹豫一个多时辰,最终还是决定来给春燕赔礼道歉,岂料走到她房间门口附近,却听见屋内有窃窃低语之声。
他还当是哪位同门师姐妹或师兄弟也来找春燕说话,原本不以为意,可与春燕见了面,又发现她脸色有异,这才心生疑惑,走进屋内,目光往四周转了转,旋即一边向角落走去一边道:“你自言自语干什么?今天师父师叔和师姐不是都与你谈了么,有心事只管与我们聊。”
话落,他已站在角落的柜子前,在春燕那一声“段师兄”的惊呼之中蓦地拉开柜门。
段其风察觉到柜中有人,却万万没料到藏在这柜子里的竟是诸天教圣女朱砂。多亏他早有防备,右手刹那间握住腰间长剑,手腕一个倒转,以剑鞘打中朱砂穴道。朱砂的奇经八脉早已被拾霞封住,根本无法施展轻功,自然躲避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确定了朱砂无法动弹,段其风转过头冷冷看向春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不、不是我……段师兄你听我解释……”春燕愈发慌张,拉住段其风的袖子不肯放。
“你别和我说!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向师父师叔解释!”段其风一甩袖,两三步走到门口,欲要扬声叫人。春燕紧跟在他身后,见势不妙,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抬掌便往他背部一拍!
本来,论武功,十个春燕都不是一个段其风的对手。但正是因为如此,段其风对她丝毫不惧,毕竟她纵然倾尽全力也不会对他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何况她胆子向来极小,段其风并不认为她敢向自己动手。就这般,他一时不防,尖锐的疼痛瞬间侵入肌肤,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嘶哑的声音堵在嗓子里让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春燕不知此毒毒性,只怕他将其余定山弟子唤来,右掌又死死捂住他的口鼻,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而银针之毒已在段其风体内蔓延,他的体力如流沙散去,唯有一双不屈的眼睛冷冷盯着她,片刻,身体一软,整个人霍地倒在地上。
“段师兄?师兄?师兄……”春燕一呆,也不由自主地跪下来,双膝跪在段其风身边,颤抖的右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你怎么了师兄?不……不……”她脸色惨白,全身冰凉如坠冰窟,“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想要你死啊师兄……”
“可他已经死了,你最好赶紧处理他的尸体,不然待会儿再来了别人,你可就不会有这么幸运。”
朱砂的声音仍是这般清脆如银铃,还透着几分笑意。春燕刹地回过头,对她怒目而视。
“你刚才说这银针只会令人陷入昏睡!”
“我的话你也信?真笨!”
第150章 行差踏错坠深渊,进退失据无可恋(二)
翌日黎明,谢缘觉果然要跟着凌岁寒同去巡逻。大道人人走得,凌岁寒想不同意也没办法。
而颜如舜与尹若游则打听了定山派弟子新搬去的小院的方向位置,本是打算与春燕接触一番,问她几句话,才能确定她的身份。哪知她们到达目的地,却见定山派人人素衣,面露戚容。
四周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发生何事了?”颜如舜问。
望岱眼睛布满血丝,一双拳头紧紧握着,半晌才答道:“昨夜朱砂逃走,还杀害了本门段其风与洛西云、卫银竹三位弟子。”
颜尹二人齐齐大惊,连忙询问事情详细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