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大财主,尤其在我们陈氏一族,属他最为富有,自然会让不少亲戚眼红眼热。因此他一死,阿母立刻叮嘱我,我们今后的处境恐怕有些危险,平日里一定要小心行事,绝不能让那些亲戚挑出错处。偏偏这时候,定山派的道长们又来询问我们那天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向我们问了我父亲究竟有没有说谎,可是……可是这个世上哪有妻子说夫君坏话、女儿说父亲坏话的道理?定山派的道长迟早会离开,一旦他们都走远了,我们说的实话便成了我们的罪名,陈氏宗族的长辈们绝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和阿母犹豫了很久,万幸听望岱道长说那位召女侠武功很高,我想就算她名誉受损,也应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所以……所以我们也只有对不起她。只不过我和阿母万万没想到,即便我们如此谨小慎微,那几位宗族长辈仍给我们安排了别的罪名,终究还是将我们赶出了家门……”
这段故事,定山弟子虽然早已知情,但若不是陈娟亲口说明,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陈娟说谎的原因竟与此有关。众人都怔了一怔,渐渐原谅了她的欺骗,凌知白蹙起眉,甚至不由心想,倘若当年师伯和师叔们在询问她的时候更细心一些,也不至于……
凌知白悄悄走到颜如舜身边,压下声音道:“颜女侠,我听说你早就与陈娟相识?”
颜如舜道:“算是吧,怎么了?”
凌知白低声道:“陈娘子固然有错,但现如今听来,这也是事出有因,其情可悯,错不至死。你的轻功好,能不能……”
“你是想让我把她从凌岁寒的手里救下?”颜如舜笑道,“可你大概已经瞧见了,我现在身上这么多伤,轻功还能和平时一样快吗?”
凌知白道:“那你能劝劝你的朋友吗?此事说到底是我们定山派对不起她,她想要我们怎么赔罪都没关系。可是陈娟……”
颜如舜挑了挑眉,又注视凌岁寒片刻:“我这个朋友性子执拗得很,她下定决心要干的事,我是劝不动的。不过……你倒也不用太担忧,依我看,她对陈娟其实并没有起杀心。”
在听完陈娟这番话以后,凌岁寒沉默了太久,视线并不在陈娟的身上,垂下眉目,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良久才终于问道:“那后来呢?我听我朋友说,你如今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长安城有名的大商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怎么做到的?”陈娟这次的笑声还多了一分自嘲,“凭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多亏了定山派的那三位道长,是他们过了一阵子又到陈家探望我们母女,听说了我们母女的遭遇,当即替我们做主出头,帮我们夺回了家产。松泉道长还说,他们今后会常常来看望我们母女,但不可能永远都陪着我们,劝我们换一个地方居住。本来我和阿母很犹豫,我们孤儿寡母,无亲无故,到别的地方定居只怕处境更糟。拾霞道长曾有恩于长安城内一位有名的的女商,于是她委托对方照顾我们母女,还让那位刘老板教我经商,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儿家也可以做生意……”
“只是我那时胆子太小,与人打交道总是畏缩不前,甚至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我心里晓得,若不是拾霞道长的嘱托,其实刘老板早就不愿再教我。”陈娟又顿了顿,继续回忆往事,声音渐渐哽咽,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感恩,“过后不久,拾霞道长再次来长安探望我,从刘老板那里知道了我的表现,我和她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根本做不成什么大事,是我让我失望了。她一点也没生我的气,还笑着告诉我,女子就是女子,哪有什么小不小大不大的,既然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人,凭什么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不可以做呢?只要我肯努力学,只要我能相信自己,她也相信我一定能做得好。”
“从那天起,每一次她和我见面,她都会和我讲很多道理,那些道理我始终记得……如果没有她,没有定山派的诸位道长,就绝对没有今天的陈娟。”
听到此处,段其风实在忍不住道:“是啊,我师父师叔都已经替你们教训了你们的那帮亲戚,他们不可能再欺辱伤害你们。何况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