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凌禀忠被诬谋反下狱,睿王始终袖手旁观,不理不问,她也承认自己的父亲为人处事谨小慎微,但当了皇帝那就自然不同,到时候父亲不需要再畏惧任何人,他想要为谁平反,岂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看来你们也都赏够了风景,我们边走边说吧。”尹若游继续在前带路,途中低声为她们解释,“当年润王子凭母贵,在天子跟前很是受宠,然则自从吴贵妃去世,圣人对他愈发冷淡,而睿王比他年长,比如今谢崇皇室还活着的任何一位皇子都要年长,又胆小如鼠,这些年来办事都没出过岔子,在朝中素有忠孝之名,因此朝中立睿王为太子的呼声很高。本来润王还有尚知仁当他的盟友,可近年来尚知仁已不再是圣人最宠信的臣子——”
“现如今皇帝最宠信的臣子是谁?”凌岁寒插话问道。
“文臣是御史大夫贺延德,武将是霍阳、河东、平宣三镇节度使魏恭恩。”尹若游对朝堂局势的了解,令凌岁寒和谢缘觉都自叹弗如,“尤其是魏恭恩,也不知他到底给当今天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经营河北一带多年,麾下精兵无数,权势不下当年的四镇节度使凌禀忠,而圣人明明是多疑善忌的性子,却对他极为信任,毫不猜疑。因此在润王看来,倘若他与魏恭恩结盟,他有了魏恭恩的支持,会更容易登上大宝,但这也造成了他与尚知仁的分歧。”
“分歧?”谢缘觉狐疑道,“尚知仁并不希望润王与魏恭恩结盟吗?”
“这还用说吗?”凌岁寒冷哼一声道,“尚知仁当了十几年的宰相,把持朝政多年,如今天子又有了新宠臣,分走他的权力,他已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能够容忍?若他没有排除异己之意,那也就不是他了。”
尹若游微微摇首:“其实最初魏恭恩能得到圣人重用,也有尚知仁的举荐。直到后来魏恭恩势力坐大,尚知仁渐渐对魏恭恩有所防备,如你所说,确有排除异己之意。但他从前偶尔与我聊起魏恭恩此人,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也是真的怀疑魏恭恩有谋逆叛乱之心,是以对此颇为忧虑。润王则认为他是杞人忧天,一心一意要拉拢讨好魏恭恩。”
当年凌岁寒的父亲便是被诬造反而死,因此缘故,本来凌岁寒最是厌恶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之下随随便便冤枉一个好人,然而听罢尹若游这番话,她并未开口反驳,还是因为八年多前,她偶遇父亲的旧部李定烽,在李定烽的府邸住了两日,对方和她谈起朝局,言语中提及魏恭恩,也是一样的忧虑重重。
她自然是完全信任李将军的判断。
尹若游继续道:“所以,当初圣人在宫宴上给润王之女谢丽徽和魏恭恩之子魏赫赐婚,润王喜不自胜,尚知仁却大为恼怒。”
颜如舜恍然道:“难怪你和谢璋说,那两个杀手乃是尚知仁派来刺杀永宁郡主的,谢璋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你。”
果然,人与人之间得先有了嫌隙,离间计才能奏效。
“你说什么?”凌岁寒闻言一怔,显然更加在意尹若游话里的另一个关键,“谢丽徽和魏恭恩的儿子已成婚了吗?”
“你们不是问我,谢丽徽身为亲王之女,为何会是郡主吗?”尹若游道,“正是在那次宫宴上,不知因何缘故圣人竟突然想到给他们二人赐婚,同时册封谢丽徽为‘永宁郡主’。但目前他们只是定下了亲,只待来年完婚。”
“来年……这么早?”在凌岁寒的印象里,谢丽徽的年纪似乎比舍伽还要小个两岁?饶是她和谢丽徽的关系一向不大友好,她心底也不免对她生出一点同情,“她不反对吗?”
“她怎么反对?”尹若游笑道,“这可是天子赐婚,润王更是极力赞成这桩婚事,君权与父权,她能反抗得了哪个?”
如果是自己,被随随便便指婚给一个陌生人,自己是一定要反抗到底的。凌岁寒忍不住想,而且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支持自己。
她有这个信心,是凌禀忠与崔琅真给予她的信心。
在她幼时,已记不清是八岁还是九年那年,某日她跟随父母上丰山踏青,她爬树看鸟,下河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