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这一病,她们只能坐吃山空。眼看着母亲一天比一天消瘦,息婉心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遂出门前往家附近的一家药铺,祈求药铺老板能赊她一些药。
那老板知道她家的境况,心生同情,犹豫了一下,叹道:“不是我心狠,若你母亲这病只用吃几天的药便好,我立刻就把药送给你。可是……你也听见大夫说了,你母亲这病须得花上几年时间慢慢调理,才能真正根治,我也得养家糊口,总不能这几年都让我亏本生意。”
息婉强忍着没让自己眼泪流下来:“我不要你送我药,只要愿意你赊给我,以后我赚了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那老板失笑:“别说大话,这些药材可都不便宜,你一个小丫头从哪儿去赚那么多钱?”
好话说尽,那老板始终摇头。息婉无奈离开药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头低低的,一个没留意,在拐角处撞上一个壮汉。她一惊,后退数步,抬眸一望,原来那壮汉与他的同伴们正抬着一顶墨绿软轿前行,被她这一撞虽没什么妨碍,但脚步不禁停了一停,惹来轿里的呵斥:
“怎么回事,发生什——”轿帘被掀开,轿内坐着乃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锦衣贵妇,看见息婉的第一眼,遂下意识将还未说完的斥责咽回肚里,转动目光,先抬头瞧了瞧对方那张不施粉黛、也还未完全长成、却已比花朵儿还娇嫩的小脸蛋,再低头瞧了瞧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好几个明显补丁的旧布衣裳,笑容更深:“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父母是谁,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息婉自幼受母亲教诲,不能随便跟陌生人搭话,又觉得对方的笑意有些古怪,瞅她一眼,转身就走。哪知那妇人低声发令,当即便命抬轿的仆役跟在她的身后。她心中紧张,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跑起来,然而那妇人的仆役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汉子,纵使抬着轿子,脚步也绝不会比她慢,就这么始终跟着她,跟到了她家门口。
息婉蓦地回过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再跟着我,我会报官的!”
那妇人手拿团扇轻轻扇着风,笑得越发暧昧:“小娘子别太紧张,我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话未说完,忽听房门“吱呀”一响,门内走出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原来是尹素听见女儿的叫喊声,心生担忧,拖着病体出门来看情况,那妇人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尹素?是你!”
尹素登时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将她拉过来藏到自己身后,便欲关上房门。那妇人也立刻抵住了这两扇木门,继续笑道:“你急什么,我们许久未见,不想和我叙叙旧吗?别害怕,你早已脱离了贱籍,只要你不同意,我还敢把你女儿怎么样?你完全可以报官的。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如今过得如何罢了。”
身患重病之人哪有什么力气,尹素根本阻拦不了她进门。她走进尹素的小屋,左右打量了一番,看着四周的破墙烂窗,皱眉道:“你如今就住这种地方?把你赎走的那个什么息郎君呢?”
“螣儿,你到外面玩会儿吧。”尹素沉下脸色道,“我和这位客人说说话。”
息婉更觉她们之间的气氛奇奇怪怪,尽管乖巧出屋,却未走多远,而是藏在门板之后,偷听起母亲与那妇人的谈话。
别看息婉年纪还小,懂的事情不少,当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那妇人原来是长安醉花楼的老板,遂很快猜出那妇人的来意。毕竟尹素从前的身份,邻里街坊大都知晓,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传到息婉的耳朵里。她呆了呆,好像绝望的落水者在河中飘荡了数个日夜,终于看到眼前出现一根浮木,她心下蠢蠢欲动,也顾不得抓住这根浮木会付出什么代价,当即上前数步,又走进了屋内,扬声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很多很多银子,你都愿意给吗?”
“螣儿!”尹素脸色苍白,声音变得尖利,“你别说话!这儿没你的事!”
梁妈妈则喜不自胜,忙不迭点头道:“当然,像你这么漂亮的小人儿,待在这种地方,岂不是埋没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