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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梦华录 非天夜翔 145200 字 2个月前

琨道别时,他们会彼此安慰,来日仍能再见,抑或萧琨会说,自己将在会稽等他游历四方,学成归来,只没想到会像现在这般。

项弦只想问:是不是我拜师离家,咱俩就结束了?

他想放句狠话,他想伤害萧琨,却终究不忍心。

“你知道么?”项弦站在萧家门外,说出了这辈子,自己认为最能伤害萧琨的狠话,“指江水发誓,没有用,逝者如斯,昨天的江水已不是今日的江水,今日的江水,也不再是明天的江水了!”

里头没有回答,项弦简直心都要碎了,他不明白萧琨为什么会这般。

他拖着疲惫的脚步,一路回了家,最后倒在榻上,蒙着被子睡到半夜,而后露出通红的双眼,哽咽几声,起来摸到琴,弹了一会儿,弦中带着破石之声。

“琨儿最近怎不来了?”项豫明知故问。

“课业忙,”项弦只答道,“他的刀法已荒废有好些日子了。”

父亲便没有再关心儿子的交友,唯独谢蕴说:“你该去看看。”

“他不让我进门。”项弦如是说。

说归说,项弦在傍晚时,仍会离开家,前往萧家的小巷外,远远地似乎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然而当他靠近时,那声音便停了。

不久后,沈括来了,将他收为亲传弟子,未来若无变故,他将继承沈括的衣钵,成为神州新任大驱魔师。

那个傍晚,钱塘江尽头,夕阳渐渐沉下,东天明月被温柔的浪涛托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临走时有什么人需要去道别么?”沈括似乎听说了什么,朝项弦温和地说。

项弦没有回答,沈括却望向他背后,示意他看。

萧琨一身黑色武袍,翻身下马,快步走向项弦。项弦转身,与他对视。

“这个给你,”萧琨手里握着一把剑,说,“是哥哥为你铸的。凤儿,铸剑之道,我并不精通,只能……尽力而为。”

项弦望向萧琨的双眼,萧琨却几次避开他的目光,将剑递到他的手中。剑身黝黑,似是镔铁经千锤万炼而铸成,剑身上铭刻有奇特的符文。

项弦接过剑后,却不容他撤手,拉着他的手,彼此欲言又止,相对沉默。

萧琨似是整理了心绪,而后望向项弦双眼。

“你说得对,逝者如斯,昨日之江水,已非今日之江水。”萧琨认真道,“今日之江水,也必不是来日之江水。但百川东流,终将归入大海,它们总会化作云,化作雨雪与雾霜,再次归来。

“今日我便指着天下的水起誓,凤儿,你我来日定会再见面。”

项弦在码头上紧紧抱住了萧琨。

“等我来与你相见。”萧琨说。

临别时,萧琨想亲一下他,却不敢这么做。

萧琨想起了小时候的事,那天他们正追打,最后萧琨抓住了项弦,不留神脚下趔趄,被彼此绊倒了,于是便抱在一起,从一处山坡上一同滚了下来。项弦哈哈大笑,玩得疯了,萧琨还按着他,亲了几下。

自那天后,项弦真正地长大了,他背着萧琨予他的铁剑,走过神州的壮丽山川,寻找深藏密林中的鬼怪,斩杀大江大河中的妖魔,进入幽暗妖异的墓穴,收伏执念深重的怨魂……萧琨的剑永远陪伴着他,它深藏于鞘中,未曾鸣响,就像他无处不在,却从未诉诸于口的那颗真心。

其间项弦不止一次回过会稽,每次都会去萧家,但萧琨早在项弦离开的三天后,便搬走了。

某天他跳进院墙,环顾四周,只看见院内有一个打铁的熔炉、铁砧——契丹人是煅铁的行家,甚至“契丹”二字便是镔铁之意。

他又逐房检视,房间大多昏暗冷清,萧琨的卧室中清冷孤寂,只有一张榻、一张桌,以及墙上常年挂着刀,被摘走后所余下的白痕。

院里有一棵桃树,已结出了青实。

又数年后,项弦独自在玄岳山中收复山妖,于悬空寺下展开了一场大战,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