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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糯团子 195597 字 1个月前

惊魂未定,扬眸不可思议瞪着谢清鹤:“深更半夜,陛下过来做什么?”

谢时渺还在睡,沈鸢声音压得很轻,唯恐吵醒孩子。

谢清鹤握着沈鸢的手并未松开。

他肩上搭着素锦织镶银丝边月白色鹤氅,眸色极深。

谢清鹤静静望着沈鸢,许久才开口:“……沈鸢?”

似是眼前的人影好像是一阵风,或是一缕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扼着自己腕骨的指腹不似先前那样冰冷刺骨,沈鸢细细端详谢清鹤片刻,忽觉他脸色比白日见到时好了不少。

至少不再如先前那样惨白孱弱。

沈鸢皱眉,一股前所未有的诡异蔓延至全身:“陛下若是没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她起身,倏地想起谢时渺曾说过,谢清鹤如今的身子不宜受寒。

沈鸢深吸口气,转首凝眸。

“渺渺很担心你,日后若再有……”

“渺渺担心我。”

谢清鹤不动声色抬起双眼,“那你呢?”

望着沈鸢的那双黑眸乌沉,谢清鹤手背上还有浅浅的一道口子,应该是戚玄白日取下蛊虫时留下的。

沈鸢双眼湿润,视线似有若无从谢清鹤腕骨上的红痣掠过。

谢清鹤眸色一沉,恨不得将腕骨上的红痣除之而后快。

夜色氤氲,沈鸢轻盈声音飘荡在空中。

“你知道吗,我先前总以为……我是因为苏亦瑾才救你的。”

谢清鹤瞳孔骤紧。

纠缠多年,这是他和沈鸢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提到苏亦瑾这个人。

“我总以为,若是没有看到那枚红痣,若是没有认错人,我定不会冒险救你。”

缥缈夜幕中徐徐飘落着雪珠,如搓棉扯絮。

暗黄光影映照着沈鸢纤细白净的一张小脸,她眼中带着笑意,似乎又回到谢清鹤养病的那段时日。

说起来,那竟是沈鸢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除了钱财,她什么都有了。

沈鸢眼中呛出颗颗泪珠,她哽咽着嗓子道:“直到后来我救了白露。”

躺在小巷中的白露作书生打扮,浑身血淋淋的,和那日在山脚下的谢清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鸢以为自己有谢清鹤的前车之鉴,定不会再心软救人,定会袖手旁观,对地上伤痕累累的白露视而不见。

可是沈鸢没有。

辗转半宿未睡,沈鸢还是冒着冷风折返小巷,深一脚浅一脚扛回白露。

她那时也怕白露和谢清鹤一样恩将仇报,害怕又是一出农夫与蛇的惨剧。

可沈鸢良心未泯。

她总是想万一呢,万一地上躺的是个好人,却因为自己的偏见白白送了性命,那岂不是成了她一辈子的心病。

沈鸢总归是善良心软的。

所以即便没有那枚红痣,即便沈鸢没有认错人,她也会救谢清鹤。

谢清鹤黑眸动了一动,眼中有错愕,也有震惊。

沈鸢唇角扯出一点苦涩。

她总是以为,自己对谢清鹤所有的爱意是建立在“还恩”两字上。

其实不是的。

知道苏亦瑾是幼时救助自己的人,沈鸢心中想的,也不过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可以为苏亦瑾付出所有,可以为他冲锋陷阵,可以为他舍弃生命。

可沈鸢不会在苏亦瑾身上倾泻满腔爱意。

她先前对谢清鹤的爱意倾慕,从来都不是因为认错人,仅仅因为他是谢清鹤。

鸟惊庭树,窗外掠过一声鸟啼,惊起满地的落雪。

谢清鹤侧首,强忍着咽下喉咙的咳嗽,眉眼难得染上笑意。

和他先前的似笑非笑不一样。

半曲的指骨在漆木案几上轻落下两声响,谢清鹤低声。

“渺渺去岁生辰,一直缠着我问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