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饶过她、饶过苏亦瑾。
满腔实话被沈鸢牢牢压在心底,她眼中热泪盈眶。
沈鸢别过脸,任由泪水滑过鬓角。
“殿下不是不认得我吗?”
那夜她哭得那样撕心裂肺,那样不顾廉耻求谢清鹤,却也只换来谢清鹤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不认得。
指骨稍松,谢清鹤面有不虞:“你是在怨我?”
“我……”
双膝发软,沈鸢伏跪在地,“妾身不敢。”
如同那夜在渡口,沈鸢伏首叩拜,嗓音落在风雨中。
“妾身如今已是苏家妇,只想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苏家是诗礼之家,苏夫人和苏老夫人待她向来和颜悦色,从不曾说过半句重话。
苏亦瑾更是谦逊温润,年少时还曾救过自己一命。
沈鸢不愿他们沾上这趟浑水,只想着如谢清鹤所愿,远远和谢清鹤撇清干系。
可她说得越多,谢清鹤脸色愈发难看。
沈鸢额头贴在交叠的手背上。
“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
“情分?”谢清鹤冷笑,明知故问,“……什么情分?”
沈鸢咬紧红唇,诚惶诚恐:“不知者无罪,还请殿下念在我年
少无知,莫要怪罪。”
她叩首在地,久久不敢直起身。
暖阁杳无声息,耳边只有春雨沙沙。
沈鸢惴惴不安,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团,蜷跪在地。
良久,谢清鹤慢悠悠起身。
雪青色锦袍松垮,在沈鸢眼前穿过。
他俯身伸手,托着沈鸢一张泪脸往上抬起。
四目相对,沈鸢一双婆娑泪眼通红,泣不成声。
谢清鹤黑眸深沉,他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谢清鹤一字一字,漫不经心,“你想做苏家妇?”
扼住沈鸢下颌的手指如沉重枷锁,沈鸢不得不抬首和谢清鹤对视,她艰难从唇间吐出一个字:“是。”
“若是我答应让你入宫侍奉呢?”
“——什么?”
沈鸢瞠目结舌,语无伦次,“不能,我、我身份低微,不敢肖想殿下……”
“是不敢,还是不想?”
谢清鹤冷声,面若寒冰。
沈鸢抖如筛子:“不、不敢。”
谢清鹤轻哂,手中的青玉扳指转了又转。
沈鸢肩上还披着苏亦瑾那身狐裘,看着尤为碍眼。
锦袍的雨珠滑落在地,泅湿地上铺着的狼皮褥子。
窗前竹影摇曳,照得屋中阴阴润润,忽明忽暗。
嵌贝流光阁帘随风晃动,珠玉碰撞,叮叮咚咚。
谢清鹤不经意扫去一眼,眸光忽的顿住。
珠帘后设有两张榻子,中间还隔着一扇屏风。
显然沈鸢和苏亦瑾一直是分榻而卧。
地上伏跪的沈鸢久久等不到谢清鹤的声音,她颤巍巍仰首,声泪俱下:“殿下,我是真的不敢肖想……”
谢清鹤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你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不至于蠢得无药可救。
以沈鸢的身份,入宫侍奉谢清鹤自然不够格。
风雨飘摇,檐角下挂着的雨铃落满雨水。
沈鸢不知谢清鹤是何时离开的,她魂不守舍跪坐在地上,后知后觉自己沁出一身冷汗。
骤雨疾风,吹落满院落英。
松苓步履匆忙,隔着窗子,亦能听见她脚步的欢快。
沈鸢扶地站起,飞快抹去眼角泪痕。
“少夫人,你可知我刚刚在茶房听见什么?”
松苓眉开眼笑,挽帘步入屋中。
暖阁尚未点灯,松苓并未瞧见沈鸢脸上的异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