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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最后唐砚青挂了电话。

唐砚青在沉默什么,在等她挽回吗?还是在等她说离婚怎么安排,毕竟两个人光财产就值得一场年度舆论大戏。

柳烬当然相信是前者,后面是她满身铜臭的臆断。但她也知道、也相信唐砚青知道这不可能。

她们吵架吵得面红耳赤,摔门摔抱枕离家出走都有过,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也会说,但也确实不会说真正伤人的话,比如拿离婚来威胁。

那不是威胁,那是拿这段感情开玩笑。

所以唐砚青在等什么?

也许她说出口的那一霎自己也没想到吧。这不是唐砚青深思熟虑后说出口的决定,而是她的冲动,却在开口之后才发现这有多么理所当然又难以置信。

当然难以置信了,傻瓜。

柳烬笑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摸烟盒的时候发现已经空了,烟灰缸里全是长长短短的烟把儿,再一看手机已经三点半了。

他爹的。

柳烬摇摇晃晃地把自己挪去卧室。没开灯,也没收拾,就直接那么躺下睡了。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她入睡得非常快。光怪陆离的梦境很快就涌上来湮没了她方才勉力维持清醒的神智,像中了病毒的电脑播放PPT,乱七八糟地闪出现又飞快地消失。

偶尔她甚至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却不知道自己在梦什么。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几何膨大缩小,过了一阵变成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柳烬睁眼时又离得极其远,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去接触,怎么也够不着。

柳烬情急之下叫了一声“阿青”,杳无回音,她才忽然清醒。

开灯四望,对影成双。

柳烬起身趿拉着拖鞋摸出温度计,一量三十八度。

大概是发烧又兼睡梦惊醒的缘故,柳烬感觉昏昏沉沉的,想什么都要半天。她寻思了半天想睡之前自己昏昏沉沉可能是发烧的缘故,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当务之急是降烧。

但她自己没照唐过人,甚至连自己都是靠私人医生、后来靠唐砚青给她安排周全这些事儿,发烧吃什么药干什么事儿她还真搞不清。

柳烬摸出手机准备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忽然又停住了。

她这边打电话叫完医生,那边唐砚青醒来估计就知道了。

那就太恶心了。

刚提完离婚,说的时候也没提挽留,转头就开始发烧这疼那痒。这不是故意折腾做作是什么?

柳烬自觉还不至于下贱到这个地步,她不想让结束了的荒诞十年末了还要填上一笔更恶心的剧情。

但再和谁联系?谁都能和唐砚青产生交集。

柳烬没想到她也有人脉匮乏的一天,犹豫半天还是重新睡了回去,没两个小时又阴沉着脸拍掉闹铃起床,潦草对付几口早餐就坐车去公司。

柳烬连续几天起床、工作、发呆、睡觉,低烧断断续续。她中间还自己开车去了一趟药房,久违地体验了一把平民人间。

柳烬认识唐砚青之前,和医疗有关的她只接触过医生和医院,还真没有自己买过药,第一次去药房就是因为唐砚青。

那时候还是唐砚青的事业低谷,柳烬有一次晚上从摄影棚接唐砚青下班,告诉她晚上不回家去兜风。

她开着敞篷车沿盘旋的山路俯冲向灯海浩瀚的城市,一圈又一圈,还越来越快。两边树木在蓝墨色的夜幕中映出一道又一道黑黢黢的高大的暗影,不知道是山风太烈还是她们的飙起的车速卷起了风,草木在她们倏然擦过的目光中竭力跳舞。

唐砚青非常罕见地大喊大叫——真的是大喊大叫,她也是,轮胎引擎在嚣张地轰鸣,声音略小一些都听不见彼此在说什么。

唐砚青让她慢一点,柳烬就不,她还在踩油门,她一边开一边余光瞥唐砚青想干什么又不敢的样子大笑。

柳烬敢向赫尔墨斯和财神发誓,如果她开得不是跑车而是一辆教练车的话,唐砚青一定已经一脚狠狠踩死刹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