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下一刻,元归凌直直站起身来,没有看那年轻妇人,而是朝着崇德候与许氏道:“儿子忽而想起还要去一趟大理寺。”
说罢,没等崇德候准许,元归凌便径直走了出去。
崇德候显然没料到长子会目无尊长,顿时面露愠怒。
许氏赶忙在丈夫发怒前,替长子说话:“侯爷,归凌去了梧桐城好些时日,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芸娘见崇德候并未替她说话,垂下眼似是有些委屈,随即又勉强换上一副笑脸,看起来脆弱至极。
元宛儿眼见她又要装可怜,猛地将她手中的香囊收了过来:“姨娘这香囊怪好看的,那宛儿便收下了。可是姨娘亲手缝制的?”
芸娘一愣,轻轻点头后,又将手中另一个香囊恭顺呈给元衾水。
待元衾水接过香囊,元宛儿似是不经意道:“咦?怎的姐姐这个香囊的做工,看起来比我的粗糙了许多? ”
芸娘心内突地一跳,眼神闪了闪,正想着该如何作答,便听元景悦脆生生道:“实不相瞒,二姐姐,这是景悦缝的。”她回身朝着元衾水腼腆一笑,致歉道:“景悦未曾学过女红,故而做得有些粗糙,还望大姐姐见谅。”
【真能编!!分明就是看我女是假千金,故意区别对待!】
元衾水淡淡一笑,觉得有些新奇:“妹妹有心了。”
从前侯府只有两个孩子,所以她并未经历过内院的明争暗斗。
而元景悦才这般年龄,竟如此能说会道。
芸娘望向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小儿子,蹙了蹙眉:“景锐,怎的愣着?”
元景锐眸中闪过一丝幽暗,随即换上无害的神情:“大姐姐与二姐姐着实是貌若天仙,弟弟一时看痴了。”
【这小黑心莲演技可真好,要不是知道他日后会怎么帮他姐姐害人,我还真相信他是被本小姐的美貌惊到了!】
合着这母子三人就没一个好的?梧桐城。元衾水风尘仆仆推门入宅时,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抱琴。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她清秀的面上满是焦急:“我还以为你被劫走了,正准备去报官呢。”
元衾水见她眸中透出的担心,有些懊恼地解释道:“我只是出门走走,顺带采了药。”她将背上竹筐拿了下来,抱琴顺手接过。
“小姐,下次莫要一人出门了。”抱琴心有余悸地望着筐中的草药,恍然明白道:“这些药草是给世子调养伤势的?”
见元衾水淡淡点了点头,她心中不禁微微叹息,自家小姐果真还是那般在意世子,竟独身一人去林中采药,也不怕遭什么危险。
元衾水吩咐抱琴先替她煎药,自己则是去洗手净面。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脚步沉重地端着药物,轻轻敲响了西厢房的门:“世子?”
已然过去了一日一夜,谢浔也理应醒了。
屋内的少年听见少女婉约的声音,原本正准备倒茶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鬼使神差地将茶壶放回桌上,随即快步躺回榻上,清了清嗓子,淡淡道:“进。”
元衾水推开门,缓步走进半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见他面色不再如昨日那般惨白,她微微放下心来,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温声道:“世子,这汤药你趁热喝了吧。”
然而谢浔却是没伸手接过,反而在瞥见少女裙摆与绣鞋上的淤泥时,剑眉微蹙:“你这是去做甚了?”
平日里见她都是衣着整齐,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怎的今日这番打扮?
元衾水垂眼看向自己的裙摆,适才她虽想沐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抱琴,便决定亲自煎药。
她感到少年语气中的一丝不耐,将手中药碗缓缓收回,回身放到了桌上,黯然道:“采药。”
他过真不喜她,无论是从前在上京,还是如今在这芙蓉城。
谢浔似是有片刻怔楞,一时没说话,半晌,他才侧眸望向那碗黑漆漆的药,语气不明:“这是你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