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生活痕迹,沐朗从两只大花盆后面绕出来,笑道:“你们猜,我在这发现了什么?”
同伴们向后退了半步,林棋冰却走上前去,看向他手里的东西,其余人这才松了口气。
沐朗拿着一张纸,纸上的字迹很清劲,抄了一篇半文半白的课文,文意浅显生动,像是给小孩子启蒙识字用的。
落款处写了一个名字,叫做书慧,没带姓氏,只是那“书慧”旁边,画了一支小小的杏花。
林棋冰等人的表情变得惊喜,沐朗指了指屋子里,笑道:“我还没进呢,要一起吗?”
一行人跨过门槛,屋内是一排排桌椅,陈旧得很,但桌上很安宁地放着纸笔,其上笔画稚嫩。
几人对视一眼,周围的桌椅瞬间消散,场景切换到了一片斜阳余晖中。
还是这院落外的街道巷子,战火似乎暂时褪去,周围百姓各自行路营生,一个推着的木板车的货贩走过去,身上的衣服是棉褂子,车里的货却是西洋玩意和白条肥皂,这里大约是二十年前,处于旧和新的交汇处。
木板车推走,露出了后面过来了三个女学生,都梳着麻花辫,两边的较矮,大约十二三岁,中间的较高,看样貌已经二十多岁,神情却静谧而天真。
她们背着书包,叽叽喳喳说着功课,今天讲了国文,明天要学算数,后天先生放假,要去洗衣河旁边的小码头玩。
中间的那个正是春杏,她穿了一条洗得发白的深色裙子,盘扣领,身上挎了只布袋子。
竟是前所未有的朴素,原本迟钝的眉宇间多了一些灵动,虽然反应还是慢,但和两个年小的同窗说得一来一往,再不是原来的模样。
那两个小姑娘也不因年龄大而排挤她,三人笑眯眯地往前走,左边的在岔路口转弯,过一会,右边的那个也停下挥了手。
春杏又往前走了一段,崔氏医馆的旗幡在晚阳里飘动,起风了,门口郎中夫人送走了病客,斜脸看见了春杏,她老了几岁,嗓门依然快如切菜,“书慧!做什么还不回家?磨磨蹭蹭的。”
春杏露出个笑容,快步跑回去,郎中夫人接过那书袋子,掏出毛巾给她擦脸,指头一戳她的脑门,嘴里还问,“今天课上讲什么了?字都会写了吧?”
“夫人,饭好了。”门里飘来饭菜香味,不是油荤精米,只有菜蔬和糙饭的味道。
崔郎中伸出脸,他比夫人见老得多,须发已经尽白,精神倒好,笑呵呵地,“就夫人多心,书慧已经能写药单子啦。”
“老泼皮。”夫人呸了他一口,转身回去了,崔郎中拄着拐杖慢慢跟在后面。
春杏——或者说书慧站在霞光里,眉目间尽是舒然,没有一丝晏府带出来的痕迹,犹如一个崭新的人。
书慧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辫子,迈步走进去,跨入了暖融的灯光中。
霞光褪去,林棋冰等人站在学堂里,心里第一次如此熨帖,这是之前那些剧本从未有过的事。
“你们说,书慧还记得晏府吗?”侯志问道。
叶老板叹着气微笑,“不记得是好事。不关心她的人她不必记得,关心她的人希望她不记得。”
他们正待继续探索,学堂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孩子涌入这里,身上穿的衣服比书慧那一场更加近代,一般的还穿短褂,家境更好的则穿衬衫,已经完全脱离了封建社会的痕迹。
“先生,先生!”
那个时代的先生就是指学问家,被孩子们称为先生的人坐在角落里,林棋冰等人向后一看,正是换了身衣服的书慧。
她的头发已经从麻花辫变成了发髻,眉目间增添岁月的皱纹,面容仍是温和,干净得像一片雪地。
“先生,你要走了吗?听说你要到另一个城市去,那里在打仗呢。”一个小豆丁依依不舍地靠着书慧,其他人也涌过来。
书慧慢慢地一笑,点点头,“是啊。”
“可是那里很危险,会死人的,你走了谁来教我们?”小豆丁眼泪都快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