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脚,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蹙着眉,大声指责:“元宝!你怎么不穿鞋?山上净小石子儿,扎到脚怎么办?”
男人听完,立刻把手上的草鞋套在脚上。
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到妇人身边:“奶奶,我今天挖到好多野菜,回去你给我蒸菜团子吃。”
妇人抬高手,摸着自己孙女的脑袋,笑道:“瞧瞧我孙女,真能干,长得又高又漂亮!”
小姑娘笑嘻嘻的,搂着她一条胳膊:“嘿嘿!奶奶,我现在比你高了!”
玄鳞的眼神一直落在那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身上,他认真嗅了嗅,脑中的迷雾在一瞬间破开。
她是小崽子的朋友,是那个叫静婉的小姑娘。
这个男人是当初她肚子里那个崽子。
麻花辫小姑娘是这个男人的孩子。
那个叫静婉的小姑娘,现在满头白发,脸上很多褶皱。
他虽然记不清静婉的脸,但他觉得静婉的样子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旁边麻花辫小姑娘的样子。
他记得静婉和小崽子是一样大的,那小崽子现在是什么样子?
玄鳞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祖孙三人走远。
陈静婉哎哟一声:“不行了,走慢点,奶奶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步子了。”
老了。
老了……
玄鳞知道老了是什么意思。
那他的小崽子也老了吗?
玄鳞瞬间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李青辞在他心口捅了一下,还把他锁了起来,他只是给了李青辞一巴掌,让他摔了下屁股墩,这怎么能行,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玄鳞不再迷茫,他调转方向,当即掐诀要往京城去,他要抓住李青辞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掐诀的手一直在抖,玄鳞深深喘着粗气,慌乱到脚步都不稳了。
恍惚中,他好像嗅到了小崽子的气味儿。
一阵风朝他吹过来,玄鳞仔细嗅着。
不是错觉,他真的嗅到了小崽子的气味。
他循着气味,来到一座房子前,入目就是一颗熟悉的树。
他曾经给小崽子摘过这种树上的果子。
眼前这棵树是小崽子栽的,他记得他走的时候,这棵树还没有小崽子的胳膊粗。
现在……
玄鳞抬眼望去,这棵树比两个小崽子加一起都粗。
脚下的路程被一步步缩短,那股熟悉到几乎刻在心里的气味越来越浓郁。
玄鳞来到房门前,颤着手撩开帘子。
满屋子全是小崽子的气味儿,可是他睃巡一圈,都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屋里摆放着一口棺材。
玄鳞知道棺材是干什么用的,那是凡人装死人用的。
一股浓郁的熟悉气息从棺材里散发出来。
玄鳞突然腿软,几乎要站不稳了,他心里很害怕,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以前打架快死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过。
他忍着惊惧的心神,一步步走过去。
棺材露了一掌宽的缝,他透过缝隙,看到李青辞躺在棺材里。
双眼紧闭,面容苍白。
玄鳞愣住了,他缓缓探出手,哆哆嗦嗦地去碰李青辞的脖颈。
细微的跳动震在他指腹。
玄鳞一下子瘫软下来,像被打碎脊骨一样,他跌坐在棺材旁大口喘气。
颤抖到几乎痉挛的手掌按在棺材上,玄鳞突然很愤怒,他站起来,一把掀开棺材盖儿。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揪起李青辞的衣领,把人从棺材里拽起来,暴怒大吼:“李青辞!你脑子有病吗!你一个活人为什么要睡在死人待的棺材里!”
这么大的动静,李青辞却依旧沉睡。
玄鳞满心慌乱,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无措地喊他:“……小崽儿,小崽儿!你怎么了?你说句话,你明明还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