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主人了,连客人都不是,挺多算个犯人罢。”
赵上钧淡淡地道:“不过是些伺候你的仆役,若不喜,叫她们下去就是。”他抬手,做了个手势。
旁边的婢女立即低下头,齐齐躬身退了出去。
独留两人对坐。
龙园胜雪茶粉在茶釜中渐渐溶化,此茶以“胜雪”为名,汤色清淡,不过浅浅似琥珀,傅棠梨撒了薄荷、梅子和陈皮下去,又加了一小撮细盐,用碧玉荚子搅拌了一下,煮好了,斟了一盏。
“这是我新近学的,听闻长安的文人雅士如今时兴这个,把茶叶捣成粉末儿,煮成茶汤来喝,说是滋味更浓,
我尝着新鲜,你也试试?”
她将那一盏茶推到赵上钧的面前。
赵上钧出家多年,习性刻板,素日只饮清茶,似这般花哨的玩意,往常是到不了他面前的。
但是,在这春日的清晨,窗外蒹葭飞絮,惠风和煦,年轻的女郎坐在他面前,目光温存,带着一点笑意,仿佛周遭的空气也柔软了起来。
他端起了茶盏。
“我今日正经向道长赔礼了。”傅棠梨眼波流转,带了一点点狡黠的意味,声音依旧轻缓,“当时若有亏欠,眼下就当结清了吧,你若肯既往不咎,我日后不骗别人,更不会骗你。”
非得加上这么一个条款,既往不咎。
赵上钧并不是个狭隘之人,但独独对她,他并不愿轻易放过,仿佛若是应了她,那过往种种,都要随着冬日的那场雪而消散了。
他放下了茶盏,眼眸深沉,一言不发。
对视半晌。
傅棠梨忽然又笑了起来,她竖起食指,轻轻地在自己的嘴唇上划过,大约是个“不说了”的意思,她取回了那盏茶。
“既然你不肯,那就欠着吧,这样呢,好歹日后你记起我的时候,不至于归为路人,我终究有点分量,也好。”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饮下了那盏茶。
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是贤德淑女呢,分明无赖。
赵上钧勾起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但还有更无赖的。
“喏,我这会儿嘴馋,想吃崇光坊知味轩的藤萝饼。”傅棠梨笑吟吟的,“劳烦道长去一趟,为我买些来。”
赵上钧对她突如其来的花样表现出难得的耐心:“嗯,你说什么?”
傅棠梨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那家的藤萝饼,用的是初春刚出芽的紫藤萝,风味独到,生意好得很,你若去了,大抵是要排队的,记得,要新鲜出炉的才好,若隔的时间长了,饼凉了,那滋味就差了。”
“你在吩咐我?”赵上钧挑了挑眉,一手搭在桌案上,身体略倾,倚着窗台,露出一种漫不经心、却逼人的威严。
“可是,你说过,想要娶我为妻呢。”傅棠梨抬起脸,她的神情无辜而温柔,嘴角翘起来,还露出了一点漂亮的小梨涡,“但凡男子对待自己心仪的女子,那不是都要大献殷勤吗?我家大姐姐成亲前,大姐夫曾经赶了三天的夜路,去商州给她买了那一季最后一茬樱桃,大伯母如今提起来还得意呢,夸赞大姐夫会疼人。”
淮王殿下身份高贵,执掌重兵,威慑四海,怎么会有人在他面前提出这等匪夷所思的要求呢?
赵上钧似笑非笑的,不说话,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傅棠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哦,原来是我不配吗?”
她望着他,坦然而从容。世间很少有人敢这样直视他,他们大多畏惧于他的威势,在他面前俯首喏喏,只有她敢,戏弄他,哄骗他,如今还要支使他跑腿打杂,何其胆大。
可是,她的眼睛清澈而明媚,如同这个时节最盛大的春光,她没有什么不配的。
虽然她总骗他。
赵上钧微微地笑了一下,他生来居于上位,哪怕是这样的笑容,也带着说不出的高傲,但他终究还是愿意纵容她的,站了起来,简单地丢下两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