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鬼祟祟从后门口进去,不多时,一行人拉着装满木箱的小拖车,做贼似的从后门出来了。
这几日连着下雪,又化雪,再结冰,冷得不得了,平头百姓又没什么御寒衣物,这些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江湖人士、流氓混混,更是不讲究,戴着破破烂烂的兜帽和头巾,穿的旧棉袄里什么都塞,芦苇、苎麻、鸡鸭鹅等牲畜毛发,各种气味混杂在一块儿,简直难闻得令人作呕。
可他们早已习惯,领头那人一边指挥着手底下的小喽啰拖着车往前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这天气,得冷到什么时候?老子手都要冻掉了。”
“他娘的,在宜州等了这么几天,才等到拍卖会,怕这几个小崽子冻死,老子还得自掏腰包给他们买衣裳穿,老子自个儿都没衣裳穿呢!”说着,就问前面带路那个接头人,“这回的买家可有出手阔绰的?老子下这么大血本,不得多挣点钱啊。”
接头人哼了一声,傲慢道:“买家出多少价,要看你拿出来的是什么货色。”
领头人皱了皱眉:“每次都是这么说……”
正嘀咕着,忽而一阵寒风掠过,众人连忙缩紧了脖子,冻得直打哆嗦。
领头人又骂了一句,招呼跟在身后拉车的小喽啰:“麻利点儿!慢吞吞的,冻死老子了!”
小喽啰们连忙应声,加快速度往前拖车,没人注意到,队伍最后面推车的两人已经被换掉了。
一路走到城西一处僻静的宅院后门,守门人验了接头人的密令,又同领头人核对了人头数,这才让他们拉着车进了门。
进入宅院,便是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另一个世界,虽然他们走的是不见人的后门,只能从游廊的八角窗中偶然瞥见那边院中的奢靡喧闹景象,可那欢声笑语是挡不住的,领头人听着那些饮酒作乐的热闹声响,不无羡慕地直往那八角窗里瞧,身上破旧又不保暖还臭烘烘的袍子显得愈发寒酸了,他暗暗在心里想:等老子做完这一单……
还没想完,走在前面带路的接头人说:“到了。把人放出来罢。”
接头人心里想着白花花的银两和日后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忙朝小弟们一挥手:“把人拉出来瞧瞧。”
他们拉着的小拖车上共有四个大木箱,而拉车的也正好四人,一人得负责看住一个小孩儿。木箱一打开,从满箱子的干草里扒拉出一个麻袋,再从麻袋里扒拉出饿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小孩儿,接头人一一验过,道:“还不错嘛,各个都细皮嫩肉的。”
领头人就讨好地笑了笑:“您看,这回能让我进二楼去给各位贵客推销了罢?”
听他的口气,二楼似乎是难得一进的地方。
接头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破袄子:“就你这样,进去恐惊了贵人,就叫这几个人跟着我进去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付钱之前,领头人断不会把这些孩子交出来,再怎么样都得派自己的人跟着,这是规矩,接头人倒也没再嫌弃这几个小喽啰穿着寒酸,径直带着他们往院中走。
穿过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庭院,一行人走进一栋小楼,在门口经过盘问才被放行。这栋二层的小楼乃是回字型结构,正中一个天井,一圈屋子围着天井,在一楼或二楼的四方走廊上,都能将整栋楼守着多少人一览无余。
众人的脚步踩在木楼梯上,将楼梯踩得吱呀吱呀作响,走到最后一级阶梯时,一道声音忽而响起:“楼上满了,你们不用上来了。”
这道声音说的虽是大周官话,但语调说不出来的奇怪,听不出是海外哪个异族的口音。接头人闻言一愣,随即讨好道:“黑管事,您行行好,您看,我这批都是好货色呢。”
说着,他让出身来,让这人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些孩子。
这个黑管事便一步一步走下来,挨个捏住孩子的脸蛋儿仔细打量。这几个孩子好几天没吃饭了,这会儿连话都没力气说,被他捏着小脸也不知道反抗,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就在看到第三个小孩儿时,那孩子实在没力气,竟双腿一软往下一跌,身子就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