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任皇后还都要从世家中选,愈发巩固他们的势力。”祝恒远道,“父皇想动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朝廷,无世家,世家若存,朝廷不稳。”
秦骁蹙眉,道:“可这和削藩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百年世家可不好对付,若四大藩王愿意和朝廷联手,日后自然还是坐享荣华富贵,可是四大藩王不肯出力,各自心里都打着小算盘,这可不行——若朝廷在内整治世家,几个藩王却在边疆闹事,岂不是腹背受敌。父皇便想先敲打敲打藩地,正好从藩王手里收回的部分权力和钱财,可以让朝廷恢复些力气,再回头来收拾世家。”
秦骁抿了抿嘴:“所以,陛下打算拿东南先开刀?”
祝恒远点点头:“毕竟其他藩地来的都是世子,只有东南来的是大公子,可不就先拿大公子开刀么?”
“就算大公子获罪被流放,东南还有一位世子殿下,不至于直接把王爷逼得谋反。而王爷为了保全仅剩的一个儿子,就不得不和朝廷谈条件,谈好了,朝廷把所有罪责都算在大公子头上,王府撇清干系,仍是屹立不倒的东南王府。”
秦骁脑中嗡的一声响。
祝恒远瞅着他的面色,道:“如何?这就是我大哥献给父皇的妙计,我虽然不甚认同,可是谁会在乎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的想法。”
他自嘲一笑,又道:“这些本不关我的事,若不是今日我撞破你俩的事儿,我也不会把这些全告诉你。现在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那你就要好好想想,千万别把自己和侯府卷进这场风波中。”
半晌,秦骁道:“太子殿下献此计策时,难道没想过大公子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他不是中意大公子么?”
祝恒远拍拍他的肩:“这个你放心,大公子长得那么漂亮,谁舍得让这样一个美人在流放的路上香消玉殒?我大哥早就计划好了,待流放之时,找个人顶替大公子,他会把大公子豢养在别院里,就是上次举办宴席的那个温泉别院,这事儿父皇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大公子是戴罪之身,再翻不起什么波浪来,就由我大哥胡闹去。”
听到“豢养在别院”,秦骁袖中的手登时紧握成拳,脸色也拉了下来。
祝恒远瞥着他,半开玩笑似的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叫你别犯傻,你可千万别搅进去打乱我父皇和大哥的计划。违逆圣意,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秦骁没有立刻开口,像是思索着什么,祝恒远好整以暇等着,不过片刻,秦骁抬起头来看向他:“殿下把这些告诉我,不就是希望我去搅局么?”
“……”祝恒远盯着他,忽而一笑,抚掌道,“果然是我选中的人,聪明。”
秦骁冷着脸道:“殿下想做什么?”
祝恒远道:“你难道不清楚我要做什么?”
把削藩的事儿搅黄,让太子殿下失去圣心,甚至让各大藩王联手置太子殿下于死地,这样陛下就不得不重新考量储君之事。
十六殿下要当太子。
而且是除掉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踏着亲哥哥的尸首坐上太子之位。
秦骁道:“殿下要做的事,冒天下之大不韪,有违人伦纲常,恕我无法苟同。”
祝恒远勾起嘴角嗤笑一声:“纲常?我大哥还觊觎大公子呢,算起来大公子是他的堂弟,这就不有违人伦纲常?”
“就算是父皇,他想推翻太祖定下的规矩,想一口气吃掉所有藩地,难道真只是为了对付世家?他就是想把全天下都装进自己兜里,和这些贪得无厌的世家有什么区别!这难道就是贤能之君?!”祝恒远冷冷一声哼,“秦骁,我选中你,并非只因为你有能力、够聪明,还因为你心中有大义,难道你愿意誓死追随这样一个陛下?”
秦骁直视着他:“这些话,待殿下坐上了皇位,再说不迟。”
祝恒远抱起双臂:“好罢,那我们就先不说那么远的事儿。我问你,你就真要为了什么人伦纲常,放任你心爱的大公子被抓起来成为阶下囚、成为他人的娈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