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这一生,曾蜷缩在漏雨的茅檐下为两文钱、半块馍欢欣鼓舞,也披着云锦华服饮过琼浆玉露,他记得寒冬里卖儿鬻女的哭声,也记得拍卖会上修士们为一条地阶灵根一掷千金时,那装着灵根的琉璃匣下还沾着原主人的血渍。
萧衔蝉胸口忽然一窒,她想起自己离家后的所有见闻,她曾见过凡人泣血只求一个公道,而修士却对凶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曾见过家国顷刻覆灭,枯骨成为他人野望的垫脚石。
世道如秤,可众生从未在盘中。
“原来如此……”
萧衔蝉大步走向獬豸狴犴站牙纹天平,将泛黄的账册、书本与画轴一股脑置于盘中,然而另一只托盘上,还是只有一枚紫微权。
她提起生民笔,在托盘上写下“公正”二字。
“轰——!”
秤盘剧烈震颤,九枚环形权腾空而起,化作星辰环绕她周身,巨大天平下,她闭目而立,耳边仿佛听见明元君的叹息:“若天道不公,我便做那秤上权,为微末之人加些重量。”
刹那间,磅礴灵力自天平倒灌入体!
澎湃的灵潮犹如长河,将萧衔蝉周身尽数吞没,七彩的灵气凝成实质,在她衣袂间流转不息,恍若云绡,又似玉带,每一缕灵气都裹挟着秘境最精纯的天地之力,注入她的金丹里。
“灵气倒灌?这是破境之兆!”远处窥探的修士惊呼,“她竟在此刻破境?!”
花沸雪和金不禁拖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在甬道中蹒跚前行,麻袋被宝物撑得几乎破裂。
“万两,你这麻袋是不是装得太满了?”花沸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骨头架子咯吱作响,“我都快拉不动了。”
他觉得不对劲,他是鬼修啊,不知饥渴、不觉劳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金不禁刚要反驳,突然发现大师兄脚下亮起一抹诡异的金色,那金色如同活物,正顺着他的脚踝向上蔓延。
“大师兄!你的脚……”
花沸雪低头,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化作金骷髅,沉重的金属质感让他一个踉跄,麻袋砸在地上,滚出几颗夜明珠,在长廊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金不禁发现自己指着大师兄的那根食指,也开始泛起同样的金色光泽,他突然想起入宝库时看到的十二尊金像。
花沸雪脸色骤变,一把拽住金不禁的衣袖:“万两,这些宝物有古怪!”他抬起已经变成金子的右脚挪动,指节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括。
“快扔掉!”
金不禁盯着怀里沉甸甸的麻袋,喉结滚动了下——那里头可都是千年难遇的宝贝啊,有了这些东西,他们蓬莱岛就再也不用为灵石发愁了。
可他身上的金色蔓延速度比花沸雪快多了,几个呼吸间,金不禁的四肢乃至半个胸膛都金化了,只有脑袋和半个手掌能动,他终于咬牙松手,麻袋歪倒,珍宝撒了一地。
宝库突然扭曲起来,堆山填海的金玉宛若海啸般,向他们涌来。
“跑!”花沸雪拖着半条金化的腿,一手扛起师弟,转身就逃。
在宝物吞噬他们的前一秒,他们二人跑出了宝库,无形的屏障重新汇聚,浮空的铭文复又出现,数不尽的宝物在屏障之后,仿佛唾手可得,一点也看不出危机。
金不禁最后瞥了眼满地珠光宝气,几乎咬碎银牙:“靠,这哪是机缘,根本是索命的饵!”
花沸雪眉头紧锁:“妙妙和小玉至今音讯全无,该不会……”
“不会!”金不禁道,不知是不是在给自己打气,“她们俩一个脑子转得比刀还快,一个刀刃利得堪比雷暴,这组合,别说区区两仪境,就是九重天也能打上几个来回。”
他们顺着原路返回,路面是由灵石铺就的,两侧奇花异草灵气深厚,这些灵植比之他们在宝库里见到的略有逊色,但仍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宝。
他们原本打算,取完宝库里的珍宝若还有余地,就将外面的灵植也收入囊中。
可现在,一尊尊金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