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见地应和着他,可随即话中又开始习惯性地陡转偏锋:“不过,这倭贼不仅来得是时候,还来得悄然,竟能瞒天过海,就这样忽然之间闯进沿边了,二哥说是不是?”
“是这样。”周治也不否认,反倒认同:“正所谓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我从前不能体会,但如今知此言之深意,反倒只感到无奈。”
他那带着有些几分释然的神情,为其所言更添了不少说服力:“如今我只一心挂念扬州百姓,与她…却难逃朝中猜忌,而这一切是我一人所为,我认,只求地方百姓不要成为我们争逐后的葬送品。”
少女被他这幅样子堵得说不出话来,怔在原地半晌,旋即道:“我那位王嫂,定是个顶好的女子。”
周治没有什么举动,只是那漆黑的瞳孔泛出的几点光波,好似在想着周岚清口中的那个人。
“是,她是最好的。”
就如周岚清所言,自己仅剩不多的情绪,只够留给她了。
周岚清见其如此,卸下那尚存疑虑,露出淡淡的笑意,也不再提及肃穆的话题,而是同他缄默又温和地往前走着。
印象中,这么宁静的相处时刻从未发生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幕若是让相熟的人看见了,定会惊掉下巴。
两人虽衣冠不薄,但因相离较远,显得并不亲近。直至长廊尽头,周治需往宫外去,便借此侧过身来,衣服随着摆动轻轻刮过身边人的袖子:“我需往宫外去。”
周岚清没有感受到对方的举动,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愿,独独停留在原地目送。
直至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后,她那原本还有些温和的表情,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余眉眼
深深,更透露出几分冷厉。
明善宫中,众人见主子回来了,纷纷停下手中原有的动作,待人消失在眼前之后,才重新提起活儿继续。
“殿下,”桃春见周岚清回来了,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但在接触到她有些严肃的表情后,又将嘘寒问暖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随即直奔主题:“宋大人来了,在后院候着呢。”
“我知道了,”周岚清应了声,正准备往前走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重新看向桃春,语气柔和:“我没事,你先下去歇着吧。”
桃春站在原地,略显担忧地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着门口处声音响起,宋青抬眼望向声源处,只见少女面色不虞,直往自己这边来。
宋青只觉得她是得到了风声,因待二人坐下之后,开口道:“就在今日,贤王已回京城。”
“我知道,我跟他刚见完。”
此言落入他的耳朵里,脑中瞬时浮现出兄妹相互扯皮拉筋的场面,想至此,宋青不由得停了嘴,转而看了眼前人一下。
接触到他的眼神,周岚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年不见,他倒是一点也没变。”
宋青思绪又回到清晨上朝的场景,口吻委婉:“臣早时观之,只觉其气质内敛不少。”
周岚清不置可否,眼底闪着不善的幽光。
宋青见其这幅模样,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顾虑:“其实,臣以为贤王在此时回京,不论是否为倭贼一事,都有些难免过于巧合。”
这句话让周岚清忽然想起刚才在长廊中,周治说的话,眉心微微一颤:“所以宋大人觉得,二哥这次回来,是另有他意了?”
话总是不能一人包揽,宋青扯了扯嘴皮子,将矛盾体扩大化:“只恐怕不是我一人这么认为。”
短暂地沉寂了一刻,周岚清突然道:“我那碍眼的皇叔呢?他是什么表现?”
这也算是正中宋青的下怀,他顺着话题说出自己的想法:“离王与贤王在殿中当着众人的面吵了起来,看样子并不对付。”
周岚清有些奇怪,先是如以往般地嘲讽了一句离王:“他怎么跟谁都能吵起来?”说完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们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