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谢方说的都是真的,他也实在过于粗鲁,口头上吵几句,哪里能动这么重”贵妃渐渐停住了话头。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因为她方才看见,纪襄飞快朝她做了一个端碗喝汤的动作。
纪襄当然不会在皇帝面前无凭无据指证她,只不过想看看谈贵妃的反应,加之打断她的话。
皇帝没有注意到纪襄的动作,漫不经心问道:“被打的,是你哪个兄弟的儿子?”
“是臣妾三哥的儿子。”
“我记得你三哥,有十个儿子?”
“十一个。”
皇帝淡淡道:“倒是能生。”
谈贵妃一听皇帝的话,就知道他已经偏向了谢方。
这事若不能让谢方付出代价,侄子事小,丢脸事大。
她还要开口,就听纪襄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般。
皇帝脸色微沉:“朕实在不知,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何都让朕来管这种小事,是觉得朕很空闲?”
“是臣女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但臣女是想着陛下必然能秉公断定,才会冒然来请陛下做主。”
谢方一怔,立即接着纪襄的话头说了几句。
谈贵妃这回没忍住,狠狠瞪了纪襄一眼。
皇帝道:“这些小事,日后不准再来扰朕!谢方,你回去思过十日——此事就这样定了。”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谈贵妃,不准她再去找谢方的麻烦。
谈贵妃再心有不甘,也只好应是。
纪襄彻底松了口气。她是突然想到了章太后说皇帝生母坏话后皇帝的反应,皇帝应是个孝顺之人。
她着重提及孝道,应该是不会错的。
此事皇帝既然有了论断,三人都行礼告退了。
这时,皇帝突然出声道:“纪氏,你留下。”
她一愣,垂着眼上前一步,等皇帝的吩咐。
纪襄脑中一片空白,她的所有勇气都已经在刚刚几句话里用完了。所幸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甚至比她想的还要好上许多,但皇帝将她单独留下来做什么?
她的心,怦怦直跳。
皇帝走到一张书案后坐下,目光示意呆愣在原地的纪襄跟过来。
她惶恐,险些被裙角绊倒,小步走了过去。
一旁的内监燃起烛火,皇帝手指点了点书案上的奏折,道:“你读给朕听。”
纪襄反应了一会儿,才讷讷道:“臣女不敢。”
“你读便是了,”皇帝面色柔和,“你声音不错。”
纪襄仍是发懵,下意识应诺,拿起一本读了起来。
起初,皇帝还时不时问她一些问题,譬如她和谢方怎么认识的,譬如她今年多大岁数。纪襄记着自己一开始扯的慌,只说是今日偶遇的。
后来,大约是乏了,皇帝闭上了眼睛。
纪襄念的是一个地方上刺史长篇累牍的问安恭维,十分无聊,好不容易读完,下一本竟然还是类似的话。
她慢慢念着,突然听到了皇帝轻轻的打鼾声。
纪襄的声音一下子便停了下来,看向站在书案另一头的崔内监,请示他还要不要继续读下去。
崔内监朝她摇了摇头,纪襄顿时如释重负,行了一礼后便立即走了。
她快步走出了明光殿,在殿外远远看见谢侯,谢方和司徒征在一棵树下说话。
距离隔得太远,她只能勉强认清人,看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纪襄掉头就走,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有追赶的脚步声。
不多时,司徒征就走到了她身边。
纪襄目不斜视,即使如此,她已经从脚步声听出来人是谁。
她没看他一眼。
此处宫道是行宫最热闹,宫人内监来往最多的地方。纪襄可不想被人察觉出什么异样,她本就不知去哪儿,换了方向往无人的小道上走去。
司徒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她。起初,还是不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