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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梢间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出来,习惯性地掀开床帐子去看一眼。

冬宁正翻身面朝墙,睡得又香又沉。

脸上露着慈爱的笑,替她将滑下肩头的被子掖好,只以为小姑娘又是度过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安澜夜晚,放下床帐便往厨房去了。

她哪里知道,小姑娘其实早半个时辰前才溜回床上的。她昨儿晚上在章凌之那里撒泼打滚,八爪鱼似的攀着他不放,缠磨得他只得点头同意,搂着她就这么睡了大半宿。

直到天明前,被要去早朝的章凌之叫醒,她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又偷摸爬回了自己床上。

若是芳嬷嬷再凑近点,便会发现,她那肉粉的耳垂竟还泛着凉意哩!

芳嬷嬷备好了晨食,又将院子被夜风吹落的树叶清理干净,再去把水缸里水蓄满、又去给冬宁打扫小书屋。

总之地,没有一刻闲下来。

到太阳悬在半空,天完全大亮,冬宁竟是还没有起床。

不知她昨儿晚为着什么又累到了,今日赖床比往常还过分,遂只好将那凉了一半的晨食温在灶上。

直快到午时,冬宁还未起床,芳嬷嬷坐不住了,过去拍拍她的被子,“小懒虫,快起床了,你也不看看这什么时辰了?别忘了,今儿下午夫人给你请来的教习要过来授课呐。”

啊……又要上课……

一听见上课她就头大。

那位女教习,她自然是知道的,颜母特地请来给她教授管家之道的。母亲离京前特地教诲过,说她日后成了家,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小孩子脾气,任性胡闹了。

“这男人啊,你得管;这个家啊,你也得管。不管的话,迟早有一天,他这心要野到外面去、偏到外面去。真到了那时候啊,你可别来找我哭。”

冬宁好奇地歪着头,似懂非懂地,“就像你管爹爹那样吗?”

她是知道的,阿娘把爹爹管得死,就连小时候爹爹想给自己买点什么杂嚼,都得从牙缝儿里抠钱。

说实话,有时候她看爹爹,都觉着他怪憋屈的。

一听女儿竟拿她的御夫成果做了标杆,薛贞柳嘴一勾,脸上露出了点自得,“那是,你看看,这个家还不是多亏了有你阿娘我在张罗。”

冬宁懵懂地点点头,秀气的蛾眉微蹙,嘟囔出声:“可是爹爹那个性子,跟小叔叔差得也太远了,他是个软耳朵,好叫您使唤。可小叔叔您也知道,在朝中呼风唤雨惯了,他也是能服我管的吗?”

她这一下着实转不过来弯。自己十三岁就教养在他手中,习惯了事事听他的、从他的,可从未想过有一日,她反倒要来管着他?这乍一听,确乎有那么些倒反天罡的意味来。

薛贞柳瞧她那不开窍的模样,庆幸自己找她深谈了这件事儿,不然以后,还不知怎么吃亏呢。

“啧,这有何难的?”薛贞柳睨她一眼,“总之你就记着两个字:财权。你要是不想管得太累,其他的倒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就他章家的账本,必须得捏在你手上,你也得会看、会管、会花,这里头的学问,可也多着呢。”

“这就叫做呀,抓大放小。”

冬宁睁着双好学的大眼睛,认真提问道:“那你对爹爹也是抓大放小吗?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抓呢?”

“嗐!”薛贞柳听女儿这一言,没绷住笑出声来,“那能一样吗?这策略你得‘因人而异’,你爹这辈子就那点出息,他乐意叫我管着。可章越不同,他这个人呀,本事大,在外头习惯了别人对他俯首帖耳,你得拿捏分寸,张弛有度,才能管得他服服帖帖的。”

话至此处,冬宁不由眼睛一亮,顿觉母亲教诲得十分有理,“娘!您说得对,我听您的,跟您好好学!”

“哎!这就对了嘛!”薛贞柳见女儿还是上道的,两眼一弯,终于乐开了,拍拍她

的手,转而又叹气,“只可惜,娘没法儿在你身边亲自教授你,不过没事儿,我给你请了位经验丰富的师傅来,你跟着她好好学,切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