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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原来嘉义会偷偷躲在屋子外偷看……我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几次……”王月珠已经开始呓语起来,甚是叫人分不清她是在发癔症还是在复述记忆。

“他就在屋外边看着……阿越……我知道他是个畜生……可是也怪我……要怪就怪我……也怪我没有把他教好……是我把他教坏了……阿越……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了……”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额头又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咚”“咚”“咚”……

青石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砸在章凌之的心口,每一下都像是抡了一柄重锤,将他锤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

双眼麻木着,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力气,像被人用线提溜着、操控着他的躯干,膝盖一曲,跪在了王月珠的面前。

五体投地,他朝向王月珠,算是还了她这辈子,叫人承受不起的养恩。

雨还在下着,不管不顾地砸向两道互相叩头跪拜的身影。

天地间轰鸣一片。

这雨,不知是上天降下的恩泽,还是惩戒。

“主子,赶紧去屋里洗个澡,热水已经给您烧好了,这样下去人非得冻病了不可。”

茯苓见章凌之伞也不打,就这么木着张脸回府,连忙上前替他撑起伞,带着他就要往燕誉园去。

章凌之一把将伞推开,就这么又走进了雨中。

“哎……主子……”

茯苓呼叫,只见他像没了魂般,高大的身影摇摇摆摆,只依靠本能挪动着四肢,艰难地往前行。

冬宁躲在廊檐后边,眼神锁定着他行将就木的身影,脚尖一挪,就想要上前,可又被钉在原地。

刚刚藏在大门后,她将外边的情形看个真切。

只是雨声又隔着距离,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最后章凌之跪在了他寡嫂面前,如此决绝,看样子,他大概还是决意要送章嘉义赴死。

只是这个决定,叫他心里很不好受。

如同油锅煎心。冬宁能感受得出来。

那章嘉义再畜牲,毕竟是他骨血;更不用说还兼着王月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在情和理之间,他被抛到了一个死局中,无论选择了哪一个,都会于心有愧。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他总是意气风发的,高朗轩举的,事上仿佛就没有能难倒他的事儿。

或许除开自己对他的那些故意磋磨。

可今日,这样落魄的、无助的、不堪一击的他,是她过往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

原来他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不是总那么强大的。

她怎么能忘了,其实他一直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

随着他浅浅移动的步伐,冬宁也一点点悄悄跟在后面。

放心不下,却又不敢上前。

“主子!”

茯苓一声惊呼,那道倾颓的身影摇晃着,“嘣”一声栽倒在水里。

屋子里浸

润着浓厚的药香。

茯苓轻手轻脚地进门,将水盆端来,放在床头,开始拧起帕子,又要给他擦脸。

待她洗好帕子,踱到床头,却见章凌之眼睛迷迷瞪瞪睁着,似在半昏半醒间。

“主子!您醒啦!”

谢天谢地,人高烧了两天不退,这第三天总算是转醒了。

他身体向来康健,西北战事最紧张那段时日每夜连轴转,也没能将他熬倒。可这一下,为章嘉义的事本就奔忙焦心,王月珠这一来,又是淋雨又是受惊的,人竟是没撑住,就这么病倒了。

“扶我……起来……”

人躺久了,转醒过来时只觉背部都僵麻了,他伸出手臂,挣扎着就要坐起。

茯苓连忙将他扶好,靠枕垫在腰后,又给他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