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底。收拾利索,整顿清楚,尘与灰扫干净,咱们才好过年么。”
黄案重查,如掘京畿地龙。正是先帝崩逝三年期满,拜敦是先帝的亲臣,皇帝有意将先帝晚年的积弊都扫除干净,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天家,哪怕是父子之间,也是这个道理。
和亲王心中一肃,与淳贝勒一同应道,“嗻。”
淳贝勒从刚进来的时候,便留意到皇帝手边的炕几上放着一方有些眼熟的月白色帕子。方才皇帝偶然和煦的神情,令他心中不知怎么,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声,顿时脑海里天翻地覆,他勉强支起笑,也顾不得别的,起身跪奏道,“万岁爷,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将茶盏搁在炕几上,常年的自制让他此时尚且眉目平和,这一回,他没有再打断他,“你讲。”
淳贝勒说,“奴才思前想后,始终以为,此事诺敏之女佟氏功不可没。奴才斗胆,想等此事平定后,为她讨个恩封。”
皇帝问,“这是你的意思么?”
淳贝勒答,“奴才两家,早有结交。先祖母亦曾嘱咐奴才,要对她多加照拂。奴才想着,她一介弱女,又因此事抛头露面,若无恩封傍身,日后日子恐会过得艰难。何况此事,她的确出力良多,也算个有功之臣。我朝定国初年,有过外姓女享郡主俸的先例,所以奴才恳请万岁加恩,不知是否可以封她为县主,以显天家恩荣,也让她余生安稳。”
和亲王虽然不愿掺合进去,听见淳贝勒这一席话,也不免暗暗咋舌。郡王之女为县主,骤然加封外姓女为县主,不,或许也不是骤然,那次从养心殿出来时他或许就已经想好,一路筹谋,直到今日。
天下痴儿,何止一个。
淳贝勒的身子俯得低,头几乎要贴到栽绒毯上,更看不清那地毯上究竟是什么花纹,一团团一簇簇,屏息凝视得令人头晕目眩,然而这样做却让他感到彻头彻尾的畅快,像是终于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至于皇帝是会勃然大怒地斥责他,还是置之不理,或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他都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谁了在不知到底是长还是短的一阵漠然后,他终于听见皇帝的声音,仿佛在讲一件再小不过的琐事,“知道了。”
“知道了”这三个字,他听过很多次,也见过很多次。在请安折子上往往能看见御批“知道了”,或是回奏事宜,皇帝首肯,也会答“知道了”。此时此刻,他的如释重负,竟也来自于这三个字。
令他陡然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终于扬起唇角,再度扫袖俯身,真诚地高颂,“万岁圣明。”
和亲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御前的茶,素来清新有回甘。他看着淳贝勒,天光模糊之间,有片刻恍惚,也不知透过他到底看见了谁,那一些刻意回避的、消磨在岁月里的遗憾,一重重、一层层地在口中萦回,无端让他觉得舌根发苦,转头去看皇帝。
却见皇帝只是垂眼坐在那里,背对光亮,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第84章 未时四刻无缘的事,实在太多。
他们出养心殿不久,端亲王便来了。
这位年长的叔叔,如今很少进宫。大多数时间,都消磨在家中。
皇帝没有想到他会来,脸上还有挂不住的疲色,赵有良亲自搀着端亲王,请他到东暖阁的炕上坐,他依旧固执地辞让,皇帝却说,“叔叔请安坐吧。”
他语气亦是显而易见的疲惫,诚恳地,“叔叔此时能
来,我真的很高兴。”
端亲王这才欠身,只坐炕沿的一点。
皇帝没有发话,照例是不能开口的。皇帝便问,“前几日听太后总忧心,说还是不太好。后来让胡胜常去府上看过,现下好些么?”
提起世子,一向开朗健谈的老亲王,面上也浮现出几分忧色,他说,“劳烦太后、主子挂心。他是旧病症,上回胡太医去瞧过,开了些温补的药,我瞧他这几天好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至于其他的,都是命数。”
皇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