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萦回在耳畔,间杂被褥摩擦所生出的响声,躺得久了,竟还有些热。
一时间脑海里什么也不愿再多想,她却感受到以前从来没有的心安。她只盼着这阵风雪早点消停,今年会是个暖冬。
趁着一连几日天气晴好,讷讷与她一起,将厚褥子设在院中,又搬来两把小杌子,坐在阶下,玛玛便裹着一幅厚毯,笑吟吟地看她二人一边说闲话,一边剥水仙的皮壳。
讷讷边剥边说,“今年的水仙,又饱满又便宜。买回来那天原本还想着,太早上盆不好,该多晒晒太阳,谁晓得它们自己倒先冒了头,我去看时,长出来的芽儿把裹着的纸都挣破了。”
玛玛说你不知道,“若是想早些看花,拿回来直接下水也使得,若是想盘算着擎等年三十开花,就得先晒一阵太阳,算好日子再上盆。也有人家不乐意看花看得太早,用纸裹了放在背阴的地方,不去管它,可以一直放到正月十五。”
连朝仔细把外头那一层褐色的皮壳剥干净,又去清理废根,闻言笑着附和,“要是我,宁肯晚一些买回来,当天剥了当天下水,天天放在窗台上晒太阳,至于什么时候开花,就不是人能算的了。能三十开,就三十开。它不乐意,二十八,二十九,正月初开,开了就高兴,不指望什么应节的好意头。”
讷讷笑骂她,“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反叛。”
说话间,门上来了人,年节之下,总有各方邻里亲朋往来。或是老人家趁天气好,自己乐意出来走动。图妈妈引几位老太太有说有笑地进来了,连朝利索地起身,“我再去搬些凳子出来。”
讷讷说好,也擦过手起身,“茶叶还在老地方。”
玛玛早就笑着伸手要起身,打头一位老太太远远地就摆手,“不兴站着,还是坐着好。”
连朝只管搬凳子,将众人请坐,几位老太太亲切地照例问过一圈身上好,得到的答案无非都是一切都好,吃睡都香。再就是最近的趣事,家里儿子闺女的,有一位携起她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会,才笑着对讷讷说,“这是你家进了宫了姑娘?罕见地回来了。生得真好,聪明俊秀,怪道常常是我们提起,口头心头地不忘。”
玛玛和道,“哪里有。上天见怜,勉强周全。哪儿也不出错,是个全手全脚的孩子,就是大幸事了。”
又有问,“是几月里生人?相看过没有?”
也有问,“宫里什么样儿?”
连朝垂手,一一笑着答过,“十七岁,过了腊八就满十八。宫里就是一道道的红墙,黄色的琉璃瓦,横着竖着的长街,像网子一样,把不同的屋子连起来。”
一位老太太接着问,“那你见过皇爷吗?皇爷什么模样?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比咱们民间要好吧?你一定见了不少新奇事了!”
连朝反倒真的,仔细地想了想,随后摇头,“他没有蓄须,也长得不奇怪,不像传闻里说的,长着什么龙角龙须。您在外头看见男人什么样儿,皇爷也是人,比对一下,长得就不离模样了。”
她试图找到一些词语,来描述皇帝的模样,就像以前自己写那些东西所惯用的,什么剑眉星目啊,悬胆鼻啊,高眉大耳啊……此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再试图回想皇帝的面容与声音,又觉得实在模糊。
这才想起她虽入宫三年,在御前不过数月,在此数月里,虽偶也有过直视,多是低眉垂眼的时候,她自以为对他的脾性颇为熟悉,也是于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难以记住他,或是她陌生地认知他。
以至于在除去所谓天子的光环之后,记忆里的他面容模糊,可堪明晰的,便惟有襟袖之间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龙涎香。
连朝的笑凝固在唇畔,微微偏过头,决定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转而说,“至于吃的用的,菜式虽与咱们到底有所不同,入口的也无非是鸡鸭鱼肉,偶尔颇爱吃家常小菜。也会漱口,也会洗沐,困了也会想要睡觉,饿了也会想要吃饭,冷了也是要加衣裳的。”
那老太太便作比说,“我听人说,皇爷一天到晚都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