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的包袱给占满,十行五列,一个萝卜一个坑似得,摆放得整整齐齐。
“咚咚”两下叩扉声后,不等宋星糖应答,便有人推开了个门缝,轻手轻脚挤了进来。
正是宋星糖的乳母李嬷嬷。
“姑娘,斋饭已备下,快用些吧?”
话音落,寂静的房中骤然响起“咕噜”一声。
宋星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抿了下唇,摇摇头,“我去给佛祖磕个头就回,不能让人发现我偷跑出来。”
李嬷嬷看着那一床小包袱,又觉好笑,又觉得心酸难受。她叹道:“来了十几趟,终于全都搬完了。”
宋星糖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娘重病时,悄悄将一张嫁妆单子塞给她,说让她好生保管。
她素来听话,阿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是阿娘没说要如何保管这些财务,她只知道宋府是不安全的,于是便想了个笨法子。宋府不安全,菩萨这总是安全的。
榻上堆满了珍奇器物,没地方坐,宋星糖就蹲在地上,双手抠着床榻的边缘,没底气地嘟囔:“我也不想做小偷。”
这些都是阿娘生前的最爱,是阿娘自己积攒下来的,哪怕拼上性命,她也不能让那一家人染指了去。
她若是再聪明些,就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保全阿娘的心爱之物,也不至于这般偷鸡摸狗,偷偷转移家中财产。
李嬷嬷急急忙忙地道:“姑娘拿自己家的东西,怎能叫偷呢?”
目光定在少女那素净的脸上,心中怜爱泛滥,在心底怒骂了好一阵那吸血的一家子。
少女眸光闪烁,“祖母不许阿娘的东西陪葬,还说等我嫁人,财产一半留给宋洛繁娶妻,另一半就是未来夫君的了,可我……我想要它们永远属于阿娘。”
可惜阿娘的墓有祖母的人盯着,即便将阿娘的东西“偷”出宋府,也没法送去给阿娘陪葬,只能被她藏在这小小的禅房之中。
她记性不太好,留着这些物件,时时望着回忆着,能让那些记忆碎片消失得慢些。
宋星糖低下脑袋,“要是爹爹在就好了。”
李嬷嬷目光软了下来,忍着眼眶的酸疼,“老爷会平安归来的。”
宋星糖失落片刻,很快又振作起来,给菩萨磕完头就回去了。
回程路上,慢慢下起小雨。
宋星糖坐在马车里,撑着困倦的眼皮听李嬷嬷唠叨:
“等回去姑娘就装病,甭管来的是张家还是李家,老奴我都替姑娘挡着,断不能再让那些轻浮的东西进门!”
“老夫人也真是的,从前说咱们夫人抛头露面和男人做生意是罔顾廉耻,如今她自己又把外男往姑娘面前领,没存过好心!”
宋星糖自然而然地想起昨日来,昨日祖母寻了个由头让她去院里请安,到时却只见一个陌生男子立在院子当中,那人看到她来,眼睛放光,热情地迎上来就要拉她的手。
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身侧的秦知许也被吓住,俩人愣愣地没反应。
幸好李嬷嬷反应快,阔步向前,横在中间,把那人推了个踉跄,没碰着她。
后来宋府的大管家秦知期去问过才知,那男子是祖母相中的,给宋星糖挑的夫婿,姓张。
那张秀才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寒窗苦读二十余载,才堪堪考中个秀才。
听说为了供养张书生科考,大半的家产都变卖了,如今家中实在难以为继,便通过钱老太太的关系,知道了宋星糖。
宋星糖听过以后,没什么反应,倒是把秦知许和李嬷嬷气个够呛。
知许当即就要去找老夫人理论,秦知期冷静地将妹妹拦下,看着宋星糖的眼睛,言说他会解决这件事。
说是“解决”,李嬷嬷也不敢将希望全都放在秦管家身上,她扭头看到自家主子那双剔透润亮的乌瞳,大道理不由自主都咽了回去,忧虑道:“姑娘,装病您会吗?”
见她果然摇了摇头,李嬷嬷叹了口气,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