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为石布诊脉,任一鸣也捧着酒坛回来,然后用烈酒降温。
段之缙还要回陶士倧的话,急着问:“大夫,他烧成这个样子,是否有性命之忧?”
大夫收起脉枕,“回大人,性命之忧倒是没有,只是烧了这么长时间,恐怕这个脑子……”
段之缙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一眼任一鸣,心知他靠不住,只吩咐那两个青年多照看着石布。
这里的夷族人说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都答应下来。
段之缙等了一会儿,外边打更的声音传进
来,原来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段之缙出不去只能在传文馆中住一晚,明日直接去衙门当差。
任一鸣小心讨好,原想叫段之缙睡在他自己的堂屋,段之缙却要守着石布,顺便问问传文馆的事情。
任一鸣悻悻退出去,你说他怕吗?
大概是不怕的,因为上头的大人懒得管传文馆的事情。
段之缙打个哈欠,看着金腾和克西不停地给石布擦洗,眼里啪嗒啪嗒掉着泪水,问道:“这院子里怎么就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为何不来?”
克西回道:“大人,就我们三个是同族,也就我和金腾来照顾他。”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入的京?”
“我和金腾是堂兄弟,四年前入的京,石布是我们的表弟,今年才来京把他阿哥换了回去。”
换阿哥?“你们留在这儿还有年限?”
“我们满二十了就回家去。”
“那也挺好的,你们应当很快就能回家了吧?几年不相见,想不想家?”他们两个瞧着都比床上的石布大,想来很快就能和家人团聚。
金腾止住的眼泪却流了出来,克西别过脸。
段之缙不知其缘由,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而起,克西解释道:“大人,我们两家的寨子都没了,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他们虽然生在南诏崇山峻岭之中,但也没受过委屈,又不是继承土司职位的阿哥阿姐,每日最要紧的事儿就是三顿吃什么,来了京城虽然害怕,但是管事官员待他们还好。
但三年前土司作乱,先是吞并了他们两家并其他家的寨子,又杀死了朝廷官员,当时南诏馆的地位一落千丈,待遇也一降再降。
十几岁远离故土,现在站在异族的土地上,备受冷眼,叫他们如何不心惊胆战。
这里躺着的石布,是他们一族里最大的土司的儿子,又是表弟,若是他死在了这里,他们两个怎么能进寨子?因而今日几乎被吓个半死。
段之缙听了惨剧赶紧噤声,又去试了试石布的额头,似乎不那么烫了,现在躺在床上呓语,乌鲁乌鲁的,听不明白。
段之缙问道:“他说什么呢?”
金腾回:“他唤他阿妈和阿姐呢。”
可怜……
“他是怎么烧起来的?”
金腾回道:“昨天该是我们族的水神日了,这一天我们都该去河里沐浴,供奉水神,但是传文馆每日上课,石布说天下的水皆一样,就用井水冲洗身子。”
但天下的水是不一样的,南诏的水再冰寒,永远爱着它生养的子民,京城的水却瞧不起异族,叫这小子发起了烧。
……
一直熬到了天泛光,段之缙弄了点井水洗漱,顶着一张黑沉沉的脸去衙门点卯。
罗国珠、陶士倧和另一位侍郎查启瑞是不回家的,为了和谈的事情他们带着抚远司的官员住在了理藩院,有时大半夜都会被皇帝叫进宫问话,脑子里的那根弦时刻紧绷着。
今日段之缙来得不早不晚,头一件事就是找陶士倧,汇报石布的事情和任一鸣玩忽职守,传文馆毫无章法,会坏了朝廷的章程。
陶士倧只听了段之缙的半截话,掉着一张丧气脸,眼珠里的红血丝织成一张蜘蛛网,他有些烦躁地回道:“没死就成。你先去跟南诏清吏司的郎中说,和谈的事情虽然与他们无关,但走那么早不像话,叫他把今年土司的事情理一理,给司务厅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