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又要画一只极瘦的“碗”?
陈望祖折扇点在函数图像上询问,段之缙接着答道:“这是学生算出来的亩产粮和晴雨之间的关系,大人请看。”他的两只手分别指着三组数字和降水量,慢慢地为知府讲解什么是“函数关系”,这个函数关系又应当如何计算。
只可惜平面直角坐标系是现代数学发展的结果,知府听得似懂非懂,更不知道他这一套公式是从何而出,又正确与否,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利用这个“碗”,在知道降水的情况下,能够大致估算出亩产粮是多少。
知府为官也有十几载,一路熬上了四品官的位置,他脑子中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倘若此法真的准确,那么在准确记录晴雨状况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预测当年的亩产,从而提前应对可能发生的饥荒。
他捧起那几张薄薄的纸,如获至宝,连推带搡地命师爷去府衙取出其他的记录,他现在就要验证一番,可师爷苦着脸回道:“大人,不是我骨头懒,现在考棚已经封锁,若是再叫我回府衙,恐怕会闹出事端来。”
陈望祖这才从狂喜中清醒过来,扇子一敲脑袋,叹一声:“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现在还考着府试呢,罢了……”不过虽然条件不允许,知府还是和段之缙好好谈了谈何为方差,何为极数,何为众数。
段之缙详细讲解,又补充道:“据学生所知,淮宁以南的多省可以种植两季稻谷,早稻夏季成熟收割,晚稻秋季成熟收割,倘若有每一季稻子产粮的详细记录和晴雨录,应当也能分季计算。学生不才,此幅图过于粗略,晴雨关系和产量对应并不准确,若有当季的施肥、风力、种植时间等信息,应当可以做补充,使此图更为准确。”
陈望祖拿着几张薄薄的纸,左看右看,来回翻了好几遍,突然抬首紧紧盯住段之缙,蹙眉问道:“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的?那符号代替文字的方法也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尊卑有序,段之缙不能与知府对视,垂首镇定回道:“回大人的话,以符号代替文字的方式是从外边传过来的,学生有幸曾经见商户用过,所以学了来,想着自己打算盘不行,若此法能够奏效也算弥补了缺点。”
知府狐疑地望向师爷,师爷思索了一会儿回道:“似乎东南沿海多与外番通商的那些地方,的确有用字符代替文字计数的方式。”
“那你这碗一样的线是怎么做出来的?”
“学生对这一类学问有一些不成器的兴趣,看过了《数理精蕴》、《算草》和《梅氏丛书》,里边记载,常有两组数字之间是有联系的,一组变化,另一组就会跟着变化。学生不得其解,钻研了很长时间,这才有所感悟,只要如此这般……”
段之缙侃侃而谈,暗自庆幸大学选修的计量史学有数学要求,这才没把高中学到的东西还给老师,现在只要用数字把知府转晕乎了,一切都不成问题。
果然,陈望祖没一会儿便云里雾里不知其解了,不过他也不关心,只要明白这些算学方法是正经的东西即可。
知府看看这个年轻的士子,心中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又虚心求教如何使用那“碗”来运算,心满意足地揣好那一叠纸,准备晚上回了府衙便拿出之前的记录验证一番,倘若真的能够凑上,这个事情是一定要层层上报的。
而等他俩絮絮叨叨说完了,其他人早就打完算盘准备展示成果了,只不过大同小异,比起段之缙的那一份也无甚惊异之处。
再看一眼外边的天,东边一团血色,将赤色的朝晖洒进考场,给安静站着的士子染上一层红意。
也该结束了。
知府回到太师椅上,笑眯眯看着众人:“今日安平县的两位案首真是让本府大开眼界,诸位亦是难得的通达慧敏之人,只是还需牢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也还请放心,下一次挑堂,咱们论书经讲义,不会再叫诸位为难了。”
众人下拜,然后被衙役
领出堂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笔墨,随时准备开始。
东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