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县令其人(2 / 3)

秦先生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他精神强大得很,并不沉溺在不愉快的回忆中,因而也不像何其芳大人那样,回乡之后抑郁难忍,直到一命呜呼。他刁得很,怨天怨地怨皇上,就是不怨自己,也不会整日想着“怎么还不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而整天盼着山陵崩,好上来一个有为之君。也许是他的朱子教训读得没有何其芳大人好,可现在这个世道,那些个宠臣爱臣,哪一个是朱子之道读得好的?全是狗屁。

“我之前总是觉得,教给你那些钻营攀附的东西,会不会叫你心里瞧不起先生,或者干脆教偏了你,叫你真去钻营攀附了。先生担心啊,所以只教给你‘直’、‘正’,就算是没有什么大作为,也叫你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日后高中也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可是你那天给先生论的一番奸臣和忠臣的道理,叫我明白,你大概是生来就要做官的,这个道理,我八年前也没悟透,偏叫你一个小孩儿说透了。现在的李显光,他该是为官的好手了,也只能说在此方行政清明不招惹嫉恨罢了,若想着再进一步,却是三个字——难难难!”

段之缙听着先生的夸赞,没有一丝自得,他的三言两语,尽是悲凉和激愤,秦先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说无益,不如跟你讲讲李显光这个人。”秦先生感慨完了,不做停留,立刻开讲。

段之缙也赶紧从刚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听着先生讲课。

“你要过考试,学问是不必说了,安平多年的考题你母亲也找来,你也见过了,自己说说想法吧。”

“学生以为,知县大人该是主张无为而治之人,恐还是重农轻商之人。”

“这是为何?”

“先生请看题,这三年间三次县试,每次县试四场考试,共几十道题目,考过《礼记》中的‘并官省事,静事意役,上下用心,惟农是务。’,《孟子》的‘农为天下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以及《论语》中的‘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等等,第一则是想要裁减冗官杂部,其他的多是发展农业生产,重本抑末。况且……先生所授的课业,也一直都在强调重本抑末,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

秦先生浅嘬了一口茶水,点头让他直言。

“学生在家中时,曾听奶娘说过外祖家和前任的县令交好,又见安平县内商贾如云,外祖也不见被官吏勒逼的愁色,并且知县也惩治了逼捐的税吏,为何出题时还要如此呢?”

秦先生瞅瞅段之缙蹙眉难解的样子,笑道:“你心里烦气一个人,可也没恨到想他死的程度,他又能给你带来巨大的利益,你会将他置之死地吗?”

段之缙代入了一下,知县是当官的,对于安平县来说就是最大的长官,所具有的权势地位是自己所不能及的,便是前世的自己,有钱到了一定的境界,不喜欢的人来送钱,自己也会置之不理。因而段之缙深思熟虑一番,回道:“先生,知县为一方父母之官,商贾不过是最末之民,这些利益他大可以不要。就算是要,也完全可以通过苛捐杂税,或者税吏勒掯,何必要改善安平的从商环境,使商业如此兴旺?”

“你知道一个知县,年俸有多少吗?”

“学生不知。”

“知县,正七品的官员,每年四十五两俸银,四十五斛的禄米。”

四十五两,其实说少也不少,能叫一家人过上不错的日子了,又有四十五斛的米,折算出来,至少有六千七百五十斤重,二十口人吃一年足矣,对于为官清正者,这些钱粮难道不是绰绰有余吗?因而段之缙冷笑,“看来安平县的知县也是不知足的人了。又想要青名,又想要金银,真是委屈了他学的圣贤道理,反给商户行了便利。”

“非也非也……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你可知,这四十五两的银子和禄米要用来做什么?”

“难道不是供他全家的吃喝?”

秦先生抽一口烟嘴,讥笑道:“要是这些银子能只供给官员及其家眷的吃喝,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正税之外也不会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