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信!”
老媪拧着稀疏的眉毛骂道:“我可是你嫡嫡亲的阿婆,你爹爹的亲娘!”
林白棠连连摇头,语气里透着孩子的天真,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别人家嫡嫡亲的阿婆,都是从小陪在儿子身边长大,给儿子娶媳妇带孙子,一家人住在同个屋檐下,一起生活几十年,从不分开。你说你是我的亲阿婆,那我阿婆跟我爹爹进城乞讨的时候你在哪?我爹爹小时候生病,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在哪?我爹爹跟我娘成亲的时候你又在哪?”
闲来无事,老祖母也会感慨如今的好日子,偶尔回忆过往,讲起年轻时候母子流落街头,进苏州城乞讨的艰难。林白棠便牢牢记在心里,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小女孩语声清脆如珠,落在议论的人群之中,竟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曹氏的儿子方虎跟林白棠同岁,可恨儿子是个惹祸的头子,却很听林白棠的话,因而很喜欢这懂事的小姑娘,当即接话:“白棠说的在理。你既是林青山的亲娘,为何这么多年对儿子不闻不问?”
老媪没想到这小丫头嘴巴跟刀子似的,句句戳到她的痛处。
她神色慌乱避而不答,却开始撒泼打滚:“这么些年,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找到儿子的家门口,谁曾想媳妇拦着不让进门,孙女也不孝顺,可让我怎么活啊?”
她一头撒泼,一头便要往金巧娘母女身边滚过去。
林白棠神情戒备,生怕她伤到母亲的肚子,跟只小鸡崽似的伸着双臂拦着身后的母亲,还催促:“娘你快回家关上大门,等我爹爹来了再说!”她在市井长大,这么不讲理的婆子也是少见。
不管真祖母还是假祖母,都是个麻烦。
金巧娘嫁进林家多年,与婆婆龚氏亲如母女,此时满面焦色小声与女儿商议:“不行不行,她这样难缠,要是跟你阿婆撞上……”
婆母其人,最是良善不过,哪是眼前这位的对手。
曹氏虽是看客,却也是个热心肠,眼见得林家母女要吃亏,弯腰一把抓住那老媪的腰带,将人提了起来,犹豫着是要绑起来还是扔远一些:“大娘,你好好说话,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撒泼,这里可没人吃这一套!”
她夫家姓方,在前街开着大肉铺子,自己走街串巷给妇人接生,见多了作妖的婆婆,要死要活的要挟儿媳妇,最不耐烦这些伎俩。
老媪正滚得一身土,不防身子腾空,犹如被人提壳悬在半空中的乌龟般扑腾着四肢,伴随着尖叫声:“你放我下来——”语音落地,曹氏遵从她的要求松开了手,“砰”的一声落到了泥地上。
她扑得一脸土,顿时破口大骂,连曹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曹氏倒是对这些话不甚在意,还分外无辜:“大娘,不是……你让我放下来的吗?”
林白棠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真心建议:“大娘,今儿我爹爹不在家,要不……你改日再来?”
老媪自然不肯,骂骂咧咧坐起来,发现在场众邻居都不是什么同情弱小的良善之人,甚至还有笑声隐隐传进耳朵,对她指指点点,摆明了不信她的话。
她拍打着身上的土骂道:“臭丫头,你可别想着将我骗走!我今儿就守在这,等不到林青山,谁也别想让我离开!”
两下里正僵持着,忽听得有人嚷嚷:“林大娘回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道,龚氏提着一刀肉走了过来。
林白棠飞速回头,与母亲交换个忧心的眼神,便往祖母身边扑过去。亲亲热热接过她提着的肉,另外一只胳膊挽住了老祖母,甜甜道:“阿婆,你怎的不等我去买肉?走累了吧,咱们家去喝茶!”自欺欺人的想将老祖母置身事外。
谁曾想刚站起来的老媪却不干了:“臭丫头,我才是你亲祖母!”眼神往龚氏身上扫过,见她穿着蓝色细布衫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用银簪子挽着,面容舒展,不见愁苦之色,想来日子过得很是舒心,不由心中难受。
林白棠却不搭理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