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开口了,然而第一句就格外犀利。
恰在此时,空中劈下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几欲震破人
的耳膜,雪亮的电光照在纪吟脸上一闪而过,鬼魅冰冷。
乌兰姑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要发难,正想为自己辩解,便又听她继续说,“想来你是有求于我,正好,我也想跟你做个交易。”
方才停歇的雨,此时又滚珠似的落了下来,再顺着檐角汇成涓涓细流,雨声潺潺,正好遮掩住了二人的声音。
乌兰姑被这话镇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勉强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纪吟也笑了,笑得一脸纯真,眼神却定定地看着她,“真的是我误会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只当我误会了……”
“夫人。”乌兰姑下意识喊了句。
纪吟用余光瞥了眼守在亭外的太监们,掏出袖中的手帕替乌兰姑擦了擦发上的水珠,压低声音,“你接近我是为了段伏归吧,你想成为他的女人,只是苦于现在没有门路,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乌兰姑不说话,她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尤其跟纪吟接触后,她发现纪吟性格单纯又软和,自己假意跟她交好,到时再想办法去玉樨宫,就有机会见到陛下成为他的妃嫔,在这宫中重新立足。
她没想过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纪吟,她也是段伏归的女人,肯定不愿别的女人分她的宠。
纪吟瞧她神色变幻不定,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针对你,相反,我十分乐意帮你。”
乌兰姑不解。
“你应该听说过,我先前逃跑过一次,是段伏归把我抓回来的,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做他的女人,现在也不过暂时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罢了。”
“为什么?”乌兰姑半信半疑地问。
纪吟本想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又想着她未必相信,便佯装两分黯然:“你知道的,我是齐国人,其实早在来燕国之前我就定了亲,我的未婚夫是个汉人君子,我与他两情相悦,若不是因为守孝,我们早成亲了,只恨我被一纸诏书送来燕国,不得不与他分开。虽成不了良缘,但我心中还挂念着他,自然不愿从了段伏归,更不愿为他生儿育女。”说到后面,纪吟已经咬起牙,当真万分不愿。
这样就说得通了。乌兰姑想。
“你真的不介意别人分宠?”
纪吟点点头。
“你想要什么?”乌兰姑又问,她没那么傻,以为纪吟会无条件帮助自己。
“避、孕、药。”纪吟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乌兰姑瞪圆了眼。
“你有办法搞到这东西吗?”纪吟微微后退,站直了身体。
乌兰姑深棕色的瞳仁转了好几圈,最后咬了咬牙,“可以,但你要怎么帮我?”
纪吟侧过身,靠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乌兰姑听了,权衡了下利弊,最终点了点头。
按照鲜卑习俗,上任首领死去后,他的妃嫔就会归属他的继承者,可段伏归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反而把她们迁进了多罗宫,那个宫殿这么小这么破,屋顶漏雨了都没人来补,好几个人挤在一起,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金银首饰,没有宫人伺候,连好饭都吃不上一口,曾经围在她身边献殷勤的人一个个都变了嘴脸,她还年轻,不甘心一辈子过这种卑贱到泥里的日子,她要想办法往上爬,而段伏归就是她唯一的出路。
乌兰姑悄悄瞥了纪吟一眼,现在的她被陛下宠着,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惦记着前情郎,等以后男人的新鲜劲儿过了,失了宠,过几天苦日子,她就知道现在的日子是一般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什么情啊爱啊,能当饭吃吗?
纪吟假装没看到乌兰姑的表情,与她约定了取药的日子,这才拿起栏杆上的鱼食盒,捻了些粟米粒丢到水里。
“这场雨来得好,天气可算能凉快些了。”
“夫人说的是,我前两日还热得睡不着,今晚可算能好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