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挂着的灯笼点亮,红光相连,宛若一片星河火海,蔚为壮观。
待到了抱鹤楼前,云舒眼里的红色灯海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入云的七彩灯帆,琉璃碧瓦的六角阁楼,巍然耸立的飞桥栏槛。阁楼上赫然立着一对振翅欲飞的白鹤,虽看不清是什么材质所制,却是活灵活现,宛然如生。
虽未入阁楼,已知阁楼内人山人海,沸反盈天,这里流光溢彩,瑶台银阙,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幽暗的夜空完全割裂。
望着无数进进出出,公子佳人的背影,一身松绿交领襦裙,披着烟灰色斗篷的云舒慢慢踏进了抱鹤楼。
楼内的喧嚣昭示着何为纸醉金迷。
云舒全程目不斜视,踩着一浪盖过一浪的欢声笑语跟着左英上了楼,四处寻找薛恒的身影。
楼上虽比楼下安静许多,奢华许多,却也大了许多。云舒转了一大圈也没见到薛恒,正想着去望楼吹吹风,却发现栏槛前站着两个人。
一人手执玉壶,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一人微微弯腰,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槛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楼下的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他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华美的玄袍,好似那织女剪下最灿烂的一片星河,做成衣裳穿在他身上。乌黑顺滑的头发半束半散,佩戴着与衣袍相得益彩的乌银冠,抹额穿过两侧鬓角,妥帖地戴在额头中间。
他一半身子被绚烂的灯烛笼罩,一半身子藏于楼阁连廊的黑暗之中,一明一暗间,那张本就出众的面庞显得越发秾丽动人,好看得近乎妖冶。
是薛恒和瑞郡王李君奕。
见她寻了过来,李君奕止住笑声,握着玉壶朝她一扬手,道:“这不是云舒姑娘吗?好久不见了。”
云舒停下脚步,道了一句瑞郡王安好,而后又朝薛恒欠了欠身,唤了一声,“世子。”
薛恒转过头来,收起嘴角凉凉的笑意,沉沉望着她道:“过来。”
云舒道了声是,慢慢朝薛恒走了过去。
瑞郡王十分识相,云舒一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云舒则在距离薛恒两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垂首,扬眸,无声地与薛恒对视着。
薛恒双手撑住阑槛,慵懒地站直了身体。他向前走了两步,抹杀了云舒与他之间残存的那点距离,后声音沉闷地问,“最近在干什么?”
高大魁梧的身躯笼罩过来的瞬间,如被永夜吞噬,云舒眼皮向下一扫,盯着自己的鞋面,道:“没干什么,不过修剪一下花花草草,和文妈妈她们随便聊几句罢了。”
薛恒望着谨小慎微,一脸紧张的云舒笑了。
只怕翻遍整座抱鹤楼也找不出如她一般粉黛不施,衣着朴素的女子。先前有求于他时销魂魅惑,如今目的达成,便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见他。
便又将她沉沉一番打量,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云舒心一缩,想了想,谨慎答道:“是除夕,也是大夫人的祭日。”
说完补充了一句,“所以云舒不敢盛装打扮。”
薛恒不置可否,她撒谎太多,谁知道她那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偏又想问她,“除夕夜,阖家团圆,你可想念父母?”
云舒听罢心里面不由得又是一紧。想那董大海夫妇早已被他抓了起来,他如此问她,意在何为?
她知道他对她存有不少猜忌,少不得认真思索了一番,这才回话:“不想。我爹娘早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一想起他们就伤心,还去想他们作甚。”
说罢,不忘流露出伤心失望的表情,再道:“云舒有世子陪着,惦记着,就已经很满足了。”
薛恒闻言一笑,朝云舒扬起了手,张开怀抱。
云舒便乖乖靠进薛恒的怀里,由着对方从后面环抱住自己。
她衣着单薄,因心里渡着寒气,所以并不觉得冷,但薛恒的胸怀太过炙热,冷热相冲,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缩紧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