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裴兰顿受宠若惊,这才将围巾小心拨下来,笼在颈侧,一边擦,一边暗暗嗅闻。

曼宁绕去窗前观察了一番雨势,回头瞧见裴兰顿那几乎湿成了半透明的衬衣,便问:“中午有安排吗?”

“没有!”

裴兰顿一下来了精神,肩膀提振,眼眸锃锃放光:但很饿,要约饭吗?

曼宁只是笑了笑:“那我们不急着走,先在这儿避避雨,等风小了再一起回去。”

哦,不约饭啊。

肩膀应声又耷拉下来。

然而转念一想,吃饭和避雨不都是独处么,他差的难道还是那一份联邦士官标准餐?何况吃个饭,最多半小时也就散了,避雨却全凭天意。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双双在这儿困一下午。

裴兰顿喜上眉梢,忙不迭使劲点头,表示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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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宁就近寻了把长椅,靠着临窗那一侧的椅背,时而瞥一眼窗外。

云团不见薄,天色不见亮,等雨的时光索然无味。他将袖口回推了一两寸,漫不经心地托着手腕轻轻揉压,偶然一抬眸,就见裴兰顿正在欲言又止地偷瞄他。

“怎么了?”他问。

裴兰顿伸手挠了挠头发:“教官,你刚才……没生气吗?”

曼宁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

裴兰顿顺口答了个起手式,半路戛然而止,警敏地主动掐灭了话题:“算了,我不说,免得给你提供生气的灵感。”

曼宁:“……”

坦白讲,他眼下就酝酿出了一点“生气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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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不到三十秒,那刺挠的目光又一次扎在了身上。曼宁再度抬眸,裴兰顿躲闪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追问:“那……既然没生气,你为什么赶我一个人先回去?”

曼宁皱眉道:“我说了,怕你淋雨。”

裴兰顿反手一指柜子:“有伞。”

曼宁:“不够大。”

裴兰顿:“……?”

曼宁:“两个人撑的话。”

裴兰顿正要反驳,心说怎么可能不够大,仔细一回想,立马讪讪闭了嘴:他脑补的撑伞场景一直是“亲密接触”级别,不搂着也得贴着,但以目前他和曼宁的进展,一把普通尺寸长柄伞,确实很难保证他既不淋雨又不丧命。

等等,仍有疑点。

裴兰顿扯了扯自己的湿衬衣,当庭抗辩:“可我还是淋了雨。”

“这也怨我么?不是你自找的?”曼宁都快气笑了,“正常人出门两秒钟遇到下暴雨,掉头就回来了。只有你,反其道行之,拔脚就往雨里冲,跑得还飞快,喊都喊不住。”

裴兰顿的唇角剧烈抽动了一下。

是这样的……吗?

二人沉默对视,一秒、两秒、三秒……某种名为“要不还是别聊了吧”的尴尬渐渐弥漫开来。

实际上,裴兰顿心底还剩最后一个疑问,但他及时(且明智地)放弃了不必问了,曼宁之所以决定从下周起不再去哨塔,肯定也跟他没关系。

纯粹就是天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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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逐客令”成了“伞不够大”,裴兰顿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当场就想哼一支快乐的庆祝小曲。理性劝他留心着点当前的氛围,别浪过了,可惜表情管理从来不是他的强项。

曼宁一怔:“你笑什么?”

“对不起。”

裴兰顿一脸欢悦地道歉,大脑彻底放弃了对面部神经的管控。

两个人进行了一场鸡同鸭讲的混乱交流,最终以裴兰顿扶着额头逃去教堂另一端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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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教堂连对角线都拉不开二十米,逃离效果聊胜于无。

裴兰顿一张脸还没降温,热腾腾地烧着,不好意思急着回头找曼宁,只好以龟速兜了一圈,心不在焉地欣赏这里为数不多的陈设,目光却被一线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