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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136492 字 1个月前

太守堆着笑,已然为崔韫枝设好了接风宴。

崔韫枝刚踏入府门,一股浓腻的脂粉香气猛地钻入鼻腔。

少女脸色骤变,胃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对着光洁如镜的地面大吐特吐起来,直吐得撕心裂肺,几乎脱力。

见那刺史吓得脸色苍白,还要上前,赵昱眉头紧锁,一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必铺张,这宴席便撤了吧,殿下连日劳顿,急需静养。”

太守脸上笑容一僵,连声应“是”,不敢再多言,急忙引路,将一行人带到早已备好的寝殿。

寝殿陈设极尽奢华,竟然远胜沈照山的节度使府。

崔韫枝目光扫过那些晃眼的金玉器物,一股刺骨的寒意却从心底窜起。

那些东西金灿灿、明晃晃、甜腻腻,崔韫枝却一点儿都没有高兴起来。

她实在倦极,任由禾生搀扶着褪去外袍,躺倒在柔软得惊人的锦衾之中。

禾生放下重重帷幔,悄声退下。

殿内死寂,唯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奢华寝殿的暖意驱不散骨髓里的冰寒。崔韫枝闭上眼,身体却像仍在颠簸的马车上,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酸痛的筋骨。

车轮单调的“咯噔”声顽固地在耳边回响,渐渐扭曲、放大,变成了无数枯手抓挠车壁的“沙沙”声,变成了鞭子抽打皮肉的脆响,最终化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碾轧之声。

眼前光影晃动。琉璃花灯的光晕扭曲着,滚做华彩一片。

崔韫枝实在是太累了,这熏香中又有安神的东西在,于是尽管思绪纷乱,她仍然困得睁不开眼睛,一闭眼,睡了过去。

只是噩梦连连。

*

沈照山独自坐在崔韫枝曾住过的别院石阶上。初冬的寒意浸透了石阶,也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他手中握着一柄未成形的木剑,小刀在木头上缓慢而专注地移动着,削下一片片薄薄的、带着清香的木屑。

木剑的雏形已隐约可见,剑身流畅,带着某种执拗的专注。然而,他的眼神却空荡荡的,全然不在眼前的剑上。

刀锋一滑,没有预兆地切进了他握木的左手指腹。

尖锐的刺痛感迟了一瞬才传导到麻木的神经。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先是一滴、两滴,然后渐渐多了起来,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石阶和手中的木料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沈照山只是动作顿了一下,眉头都未曾皱起。

他仿佛感觉不到那痛楚,也看不到那鲜血,只是将刀锋移开染血的位置,又继续沿着木纹刻削下去,仿佛刚才的意外从未发生。血珠随着他的动作被甩落,在灰白的石阶上留下点点印记。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朱红衣袂翻动的细微声响。明宴光人未到,那股常年浸染药草的清苦气息已先飘了过来。

“哎呀!”明宴光一眼瞥见沈照山手上淋漓的鲜血,惊叫一声,快步上前,“你这是……”他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查看病患的伤口。

然而,沈照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到来和惊呼毫无反应,只是继续着手下刻削的动作,只是那动作显得越发滞涩,刀锋在木头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乱痕。

明宴光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染血的手指和那柄渐显扭曲的木剑,皱了皱眉,没急着处理伤口,反而轻轻“啧”了一声,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几块废料,忽然开口:“这木剑……倒是很多年没见人削过了。上一次见,还是你爹在时,他一个习武的,非要和我一个学医的比削剑,可恶得很。”

沈照山握刀的手猛地一顿,刀尖在木头上戳出一个深坑。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那层空洞的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深藏的

、猝不及防的茫然。

沈照山看着明宴光,嘴唇微动,半晌,才极其低哑地吐出几个字:“……我削得没他好。”

明宴光低头,目光再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