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沈照山眼底的痛色更深,那掐着多娜脖颈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看着那双空洞得可怕、却又执拗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那扭曲脸上挤出的诡异笑容,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恶心与悲凉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心头。
他猛地一甩手。
多娜像一只被丢弃的破旧玩偶,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她蜷缩着,剧烈地咳嗽、干呕,大口大口地喘息,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刀割般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抽搐。过了好一会儿,那剧烈的喘息才稍稍平复,但喉咙依旧火辣辣的疼。
沈照山没有上前,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阴影完全将她笼罩。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却比方才的暴怒更令人心寒:
“为什么?”
多娜蜷在地上,身体还在因缺氧后的不适而微微颤抖。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散乱的额发黏在汗湿的额角,那双极大的眼睛,此刻彻底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天真,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执拗。
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沈照山,看得人脊背发凉。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呵……”多娜忽然又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宣告。她终于开口,
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
“不喜欢。”她顿了顿,似乎这三个字就足以解释一切,“她来了以后,你,还有栗簌姐姐……都变了。”
她的目光扫过沈照山的眼睛,方才那里面蕴藏的关切和此刻的暴怒,在她眼中都无比刺眼。
“以前,你只看着昆戈,看着我们。”多娜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现在,你总看她。”
她歪了歪头,眼神更加执拗,“我不喜欢她分走你的眼睛。不喜欢。”
沈照山的心沉了下去,一种无力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
他看着多娜那张依旧带着稚气轮廓的脸,听着这毫无善恶、只凭喜恶的冰冷话语,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女。愤怒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疑虑取代。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回深潭,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某种冰冷的了然。
“单凭你,”沈照山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每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其实不止这一次。
很早之前,崔韫枝在客栈中莫名其妙收到的字条,还有在昆戈出逃时,莫名其妙替换掉的商队。
一切一切,表面上看来是崔韫枝运气不好,或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但太巧合了。
沈照山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于是很早之前,他就起了疑心,派额尔图私下去查。
但没想到……
这是他的疏漏。
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向前踏了一小步,阴影彻底将多娜覆盖。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刺入多娜那双执拗空洞的眼睛深处:
“是母亲让你做的?”
多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那空洞执拗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一圈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死寂的幽深。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最后一丝波动。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本身也许就是最确凿而清晰的答案。
沈照山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孤寂。
他没有再看地上的多娜,目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