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如履薄冰的处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堵在喉头。
崔韫枝想,自己以后一定会让禾生每天都吃上肉。
“是啊……”崔韫枝的声音有些发涩,轻轻拍了拍禾生的手背,“那一定……很好。”
主仆二人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终于再次来到了临河客栈。雨水敲打着客栈的屋檐和窗棂,发出噼啪的声响,大堂内比往日显得安静许多,只有零星的茶客低声交谈。
崔韫枝没有像上次那样上二楼雅座。她目光扫过大堂,径直走向柜台。
“掌柜的,”她声音平静,“要一间临河的东厢房。听说那边景致好,可以看雨。”
掌柜的抬眼看了看这位气质不凡、戴着面纱却衣着素净的小娘子,又瞥见她身后同样清秀的丫鬟,虽有些诧异她不去二楼雅座却要厢房,但生意上门没有不做的道理,立刻堆起笑容:“好嘞!东厢房正好空着!景致是顶好的!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东厢房位于客栈后院,相对僻静。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木质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
冽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布置得还算雅致,推开临河的窗棂,果然可见烟雨蒙蒙中的河道,雨丝如线,落入河中,漾开圈圈涟漪。
崔韫枝让禾生在房中等候,自己则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雨渐渐小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客栈伙计短褐、肩上搭着白巾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的廊檐下。
崔韫枝心中巨震!
正是上次那个塞给她纸条的小厮。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状似随意地擦拭着廊柱上的雨水痕迹,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洞开的窗户,与崔韫枝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崔韫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那小厮动作不停,脚步却不着痕迹地朝窗边挪近了几步。
崔韫枝深吸一口气,没有让他进来。
她侧身,对着房内正有些好奇张望的禾生道:“禾生,我有些饿了,你去楼下看看,让厨房做几样精细的点心送上来,再……买些新炒的松子,要焦糖味儿的。”她故意点了个需要现炒、耗时稍长的东西。
禾生不疑有他,应了一声:“是,少夫人,奴婢这就去!”
她提着油纸伞,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待禾生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崔韫枝才重新转向窗外。
那小厮已经停在了窗边,距离她不过三尺之遥,借着擦拭廊柱的动作作为掩护。
“殿下倒是谨慎。”小厮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但更多的是一种冷硬的疏离。
崔韫枝没有接话,只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
雨水打湿了他的鬓角和肩头,让他显得有些狼狈。但当他微微抬起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崔韫枝终于看清了他被雨雾模糊的侧脸轮廓和那双熟悉的眼睛。
一道惊雷仿佛在她脑中炸开。
这张脸……这张脸她认得!虽然比记忆中沧桑了许多,添了风霜,但那五官轮廓,那眼神深处透出的精明与沉稳……
“齐……齐叔?!”崔韫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失声低呼出来。
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客栈小厮?分明是齐王府的大管家——齐忠!是她的六哥,齐王世子崔珩最信任、最倚重的家臣!
当年在长安,六哥崔珩最是跳脱不羁,不喜朝堂争斗,只爱搜罗天下奇巧之物。崔韫枝那时年纪小,也爱新奇玩意儿,常常溜去齐王府找六哥玩耍。齐忠每次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唤她一声“小殿下”,然后变戏法似的捧出六哥搜罗来的各种有趣物件儿逗她开心。在她心中,这位齐管家是和蔼可亲的长辈。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齐忠听到那声久违的“齐叔”,眼中闪过一丝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