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顾焱,沈幼宜在他的举止仪态中都能窥见一丝顾焱的影子。
不,更准确地说他身上的持重华贵浑然天成,顾焱则像是个模仿他的初学者。
但以顾焱的出身能有元朔帝的三分气质风骨已是极限。
他的努力,他的成长,沈幼宜都一点一点了然于心。
叫她如何意能平?
左思提着三层楠木方形食樏在外求见时,沈幼宜一分神,手指被扎了下,瞬间沁出一滴鲜血。
她微拧着眉,熟练地指尖含在嘴里,待那股灼人刺痛感稍微缓和后忙请人进来。
左思躬着身,添油加醋地传达元朔帝的关怀:“殿下心疼大皇子妃,特地让奴才带了您爱的吃食过来,又嘱咐您不可过度劳累,小心伤着眼。”
边说着,边亲自将各式糕点摆放在屏风前的八仙桌上,香甜气儿瞬时弥漫整个厢房。
沈幼宜闻言笑了笑:“替我谢过殿下,做完这只袖口便歇下。”
她放下手中针线,下榻趿拉着绣鞋走过去,匆匆扫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先扯下腰间的荷包送到左思手上,“劳烦公公这么晚来还跑一趟,我心难安,这点子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左思笑着推拒:“不麻烦,这是奴才的荣幸,说不准奴才日后还要仰仗您的庇佑。”
沈幼宜越听越奇怪,她一介庶女,既无显赫的母族,又无得用的兄弟,哪有资格庇佑别人。再者说,她现在命悬一线,说不得皇帝哪天下令她要与元朔帝共赴黄泉,日后还有多久也说不准。
她夙夜不懈的做衣裳,也是希望在殒命前能给元朔帝穿上,圆她一个梦。
左思完全不知道沈幼宜心中所想,他跟了元朔帝多年,头一遭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言语心态早已不复从前轻慢。
左思来的快,去的也快,沈幼宜放下手里沉甸甸的荷包,视线重新落在目不暇接的吃食上。
偌大的圆桌摆满色香味俱佳的点心,樱桃煎,凤栖梨,酥皮糕点,核桃凉糕,宝阶糕,酒酿汤圆……五彩斑斓,精致悦目。
沈幼宜拈起一块热腾腾的菱形糖糕放进嘴里,拇指大的蜜枣侵入味蕾,甜腻齁人。
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
她其实不爱吃甜食呀。
屋外传来鸟雀觅早食之声时,沈幼宜仍在制衣,困倦麻木掉她的痛觉,细长的银针再刺入软肉中,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终于在宫人送早膳前完成了这件寝衣。
元朔帝与她用过早膳后被拉进隔壁厢房,屋内被人提前打扫过,梅瓶插了院中栽种的木樨花,初秋的花香味清淡,沁人心脾。
“殿下试试大小。”沈幼宜兴冲冲取来鲜红色交领样式的寝衣双手奉上。
元朔帝看着过于耀眼的绸布面不改色接过,径直去屏风后更衣。
沈幼宜透过薄透的丝绢,隐约能看见颀长的身影,察觉到自己的偷窥行径,她登时红了脸转过身去,暗骂自己轻浮。
静谧的厢房内,窸窸窣窣的声响宛如在耳边难以忽视,不断提醒她元朔帝就要穿上那件新衣。
大虞的寝衣以素色为主,唯有大婚时图喜庆,会从里到外一身红,包括寝衣,小衣,亵裤,云袜……
沈幼宜嫁给元朔帝时太过匆忙,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没人在意,她自己犹在悲痛中,也没有心思准备。
但如今,她想看一眼他穿上的样子。
元朔帝动作利索,半盏茶的工夫便走了出来。
沈幼宜的注意力除了眼睛都集中在身后,在他绕过屏风后落下的第一个脚步声时,她迫不及待转过头。
只一眼,便再无法移开目光,身体僵硬如同被什么包裹住般难以行动。
鹅冠红像耀眼的焰,灼伤沈幼宜的眼,她几乎控制不住噙在眼角的泪。
厢房的槅扇窗朝外侧敞开,初阳从天空倾泻进来,洒满元朔帝全身,细碎的浮尘悬于空中泛着金灿灿的光,恰好挡住他锋刃般的薄唇。
沈幼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