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足无措地抱着人,宫无岁却慢慢抬起头,眼底染上一层化不开疲态,他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却被沈奉君一把按住:“不要强求自己。”
宫无岁右脸正贴着沈奉君的心脏,他听着那震耳的心跳声,恍惚一瞬,张了张嘴:“那天是除夕。”
沈奉君一顿,很快就明白他说的那天指的是什么。
除夕夜,是神花府灭门之期。
“当年我们联手诛灭天命教总坛,后来诸事皆尽,和你匆匆分别后我就赶回神花府……我本来是想趁着除夕回去和兄长一起过年……”他再难说下去,沈奉君却什么都明白了。
那年神花府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到处白茫茫一片,长街上的小孩在玩耍放炮,雪人堆得老高,街上没什么摊贩,他想着院子里暖乎乎的火炉,一边加快回家的脚步。
他兴致勃勃地回家,远远却看到一片将尽的火光,他不明所以走近,烧毁大半的神花府牌匾突然闯入视野,废墟之前,他的兄长满身浴血,垂头跪在神花府的牌匾之下,早已失去了生息。
琴弦尽断,长剑已折,宫照临双膝所跪之处,还留有一封字迹圆钝的血书,是宫照临留给他的。
他跪在兄长面前,颤抖着取下那张血书,山下的长街却忽然响起一阵阵爆竹声。
啪——鞭炮和烟花彻夜响到天明,他跪在冬雪之中,好像也慢慢死在那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
宫照临嘱咐他长命百岁,可他却连第二个除夕夜都没活过。
他再也不想看见别人的团圆,因为一听见那些声音,他想到的不是万家灯火,而是神花府满门血战惨死。
他以为重活一世可以慢慢接纳真相,可当爆竹声在耳边响起,却一瞬将他拉回那个噩梦般的除夕夜。
什么醉梦楼,什么槐树龙须糖,全都像碎裂的镜花水月,再难恢复如初,神花府依旧,可属于他的神花府却再也没有了。
“你说我既归家,想买什么都可以,”他贴着沈奉君的胸膛,声音却钝钝的,没半点生气,“可是我早就没有家了……沈奉君,我该怎么办呢?”
第54章 蝶奴 “我炖了乌骨鸡汤,请进来吧。”……
他连站都站不稳, 只能睁着眼,空茫看着远处。
沈奉君默然片刻,忽然低下身来, 单膝跪落, 一手揽着他脱力的脊背, 与他平齐,低声道:“宫然,我陪你。”
他说不出漂亮的话, 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一切言语在惨烈的悲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又无能。
宫无岁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他。
宫无岁伏在沈奉君怀里, 直到身上的疲惫和无力慢慢退去, 神智逐渐回笼, 他转了转眼珠, 恢复了力气, 慢慢挺直脊背。
察觉到他的动作, 沈奉君手臂松了松, 宫无岁终于意识到他们大白天在长街拐角抱作一团,简直成何体统, 不由动了动:“我好了。”
沈奉君看他:“果真?”
“千真万确, 刚才只是被爆竹吓傻了, 缓一缓就好,”他牵着沈奉君站起来,弯腰替对方拍了拍灰扑扑的膝盖, “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也不会意志消沉,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我还等着去流风阙看雪呢。”
沈奉君大费周章给他换心,他再整日浑浑噩噩未免不识抬举。
沈奉君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心中柔软,连眉眼都温和下来,唇边染上半点笑意:“嗯。”
“你笑了?”宫无岁难以置信,沈奉君大部分时候都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他少见此人笑意,现在一笑,却像云开雾散,魄光清辉,不可攀折的仙陵孤月落进密林山涧,照拂草木,连带着四周都晴朗起来。
他一笑,宫无岁的心就跟着荡漾。
沈奉君道:“我不能笑?”
“当然能,你笑起来更好看,要多笑!”阙主一笑,神花府的姑娘必定茶饭不思,日思夜想,送花的人要从城南排到城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