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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至少现在的他在与人对视时,慢条斯理的语速非常容易令人信服,连时藏锋这样对待下属严苛到吹毛求疵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即使以他这种挑剔的眼光看来,他那个娇气包一样爱哭爱撒娇的小儿子的确已经成长到一个足够让他们平等谈话的地步。

时茧说:“我是一颗浊珠——但如您所见,您所期望的第一军校作为一块粗糙好用的磨刀石,历经种种后,现在的我不用再是谁的掌上明珠,我就是我自己皇冠上镶嵌的那颗明珠。”

“我长大了,父亲。”

“您不能再用‘你还小’、‘你不成熟’、‘我是为你好’这样幼稚的每个长辈都爱用的话,来随意地向一个成熟的人而非孩子提出那些天马行空的要求,您不能够随心所欲地想让我去第一军校我就必须去,想让我去第九军区我也得全盘接受。我现在明确地拒绝您,比起待在你的身边,我更愿意回到第一军校,那个您所说过可以磨炼我的地方。”

他声音极轻,像极了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然而落在天平的一头时,却重若千斤,挑战着天平另一头的权威。

无论输赢,他都在竭尽所能争取。

而时藏锋断然没有想到,时茧会拒绝他的要求——

可是,想待在他身边,不想去第一军校的,不正是他吗?

为什么他现在愿意满足时茧的要求,时茧却又不需要了?

“你可能还在闹脾气,或许是误解了什么,这应该是我没有把事情说明白的错。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最初我把你送去第一军校,是因为那里是一个真空地带,无论哪方势力都难以插手,你待在那里会比待在任何地方都更安全。而现在,即使是第一军校,也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你已经为此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我需要有更加稳妥的方法照看你,保证你的安全,至少保证你遇到危险之后可以立刻赶去救你,而不必从第九军区千里迢迢飞来。”

时茧轻轻一笑:“第一军校很安全,不安全的人是我,教官从头到尾也没有同意过我的外派申请,是我自己偷偷跟过来的。但说到底这条命是我自己的,任务是成功是失败,责任都由我自己一个人抗下。”

时茧表现得这样有担当又洒脱,时藏锋却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了,在他印象里,这个孩子分明一直都还是那个期期艾艾望着自己,会用柔软的声音喊自己爸爸,从小胆子不大、连刮风下雨都要抱着小玩偶来找爸爸一起睡觉的小宝宝,他被宠得脾气又坏又目中无人,爱吃甜食爱顶嘴,他是想过要让他去磨练磨练,至少不要离开家里就活不下去,可他从来也没想过需要这个小宝宝成长到多么独当一面的大英雄。

时藏锋是希望时茧快些长大的,联邦风雨欲来,他深刻地恐惧着自己不能够再庇护他的那一天的到来,可现在看见时茧真的能够脱离他真正地走向独立了,却又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为什么会这样?

这难道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吗?

时茧见时藏锋眉心紧皱,久久也不说话,主动道:“父亲,我会如您所愿的,您希望我成为什么样子,我就成为什么样子,这是您曾经教导过我的,一个Alpha必须要经历的成长。”

去他妈的Alpha,去他妈的成长——

有那么一刻,时藏锋真想不管不顾地将内心淤积的郁闷统统发泄出来,可话到嘴边,他看着时茧那双明亮却不沾什么情感的眼睛,那一时的冲动忽然又慢慢冷却,就像火上被浇了一盆冰水那般,满腔愤懑哑然熄火。

他如果真说出来了,那谁做错谁做对,立刻便一目了然。

时藏锋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他是整个第九军区的总指挥官,在他的辖区内受异种、战乱、暴动祸害的人数近乎为0,这正说明了他这个人的正确无误,那么他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上,又怎么可能有错呢?

何况,何况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时茧。

时藏锋强撑着冷静镇定,但声线的略微不稳却暴露出他心里并不如表面上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