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忽然意识到皇帝这次是来真的。
“此我之社稷,尔敢沮众挫志!”
“你除官归第去罢!”
崔英惊愕望去,但皇帝已经不给半分眼色,朝上鸦雀无声,众人的眼神看过来简直令崔英惊心裂胆,他浑身血流几乎凝固,抑制不住地肢体发凉。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陛下竟会如此大怒。
从前百官驳回陛下之言也不是一回两回,陛下从未计较过,至多在殿中贬斥几回,可是今日,偏偏对他赶尽杀绝,究竟为何!
但他还得谢恩
,还得强装作镇定的样子,在满殿的人的目光下维持着崔家的体面。
幸好,幸好他还有爵位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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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冯照半躺在榻上下棋,玉罗忽然跑进来。
“女郎,郭小娘子求见女郎。”
冯照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找我?”
她将棋子掷进棋篓,“带她进来吧。”
郭瑛进来时,冯照正欲开口问她,不想她身后又窜出来一个小郎,脸上晒得黝黑,一眼就能看出来皮实劲儿。不过见到她时收敛了许多。
“小娘子找我做什么?”
郭瑛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郎,对着冯照说道:“婶婶,胡大郎说要带我去骑马,我想先问问婶婶。表兄说放学后的事都要听婶婶的。”
“哦?”,冯照来了兴趣,“你这么大点人,还要带娘子去骑马呢。”
胡大郎见她似乎并不反对,胆子又大起来,“我不小了,我都九岁啦,我骑马骑得可好了。”
冯照托着腮问他,“那你把郭小娘子带到哪儿去,她要是出了事,她表兄不会找你,只会找我麻烦。”
郭瑛闻言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不会出事的,”胡大郎急了,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我家有很多很多马,都在大大的草场上,京里很多贵人都会过来。”
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胡大郎终于忍不住炫耀,“我说的是真的,皇帝陛下都来过。”
冯照陡然直起身,“陛下?”
胡大郎见她终于变了脸色,得意道:“对啊,陛下来时我阿耶还亲眼见过呢。”
冯照看着这个孩子,微微笑着道:“你阿耶是做什么的,这么厉害?”
胡大郎这时候又像是瘪了气,支支吾吾的,声音含糊,“我阿耶管着一大片草场呢,里面至少有一万头马。”
冯照的身体又靠回去,缓缓问道:“你阿耶是牧监?”
他眼睛一亮,“你知道我阿耶?”
冯照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啊,你家的草场是不是代北草场?”
他摸摸头,不大明白什么意思,“是吧,的确就在城北。”
冯照垂下眼睫,许久没有说话。
两个孩子见她神情不对,又沉默良久,不由忐忑起来。
“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今日去玩,过些日子也可以的。”
冯照从思绪中抽出神来,看着两个孩子微微一笑,“想骑马当然可以,但你们要跟我说清楚,怎么见的皇帝陛下,我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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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慎如今在秘书省校勘修史,终日跟故纸堆打交道,见不到几个外人,甚是枯燥乏味。底下无人,顶头还有上官,比他做给事中时差远了。
但他倒也不曾埋怨,至少同僚见他时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崔怀以为他会很消沉,倒是宽慰了他好几次,他笑着说无事,崔怀还以为他故作平静,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高屋宽墙,万千插架,缃帙琳琅,牙签细密。人在其中,倒被掩得看不出身形了。
崔慎躺倒在地上,手里的卷书也松落在地,直直地盯着屋顶的房梁。
闭上眼睛好像就会砸下来,将他的身体砸得粉碎,重归于土。
崔慎此时想的不是自己的官途,也不是思索家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