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开恩,我们这些人也不必守了,我也没提过。到今天,无论如何也该提起了。”
“况且,”卢夫人瞪了崔慎一眼,“你可别忘了是因为什么被贬的。”
“你们情谊深厚,早该要个孩子了。”卢夫人低着嗓音,却讲出了拐了几道弯的怪调,将他们两个好生讥讽了一顿。
崔慎连连应是,多余的话也不说,只摆出张笑脸,任怎么说都答应。
卢夫人见他油盐不进,又转向冯照,“阿照,你到崔家来也有几年了,头几年我一句话没说过,可是总不能一直不说,毕竟这是新妇的本分,你说对吗?”
冯照见卢夫人将难题抛到自己头上,毫无负担地抛了回去,“这不是我一人能定的,二郎你说是吗?”
崔慎面临两个女人的夹击,微微叹息,“此事该问求于菩萨,非我等可定。过几日我与阿照去拜拜菩萨吧。”
他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卢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真气上首,发觉额头隐隐作痛,也不想跟他们多说,挥挥手赶他们走。
夫妻二人方得解脱。
其实冯照与崔慎一直算准了日子同房,每次还都小心用着鱼鳔,这才至今未得孕。这是冯照一早就说过,而崔慎也应了的。
如今长辈催生,两个人都觉有些不适应。
冯照不免担心,“你想要孩子?”
崔慎握了握她的手,“我听娘子的。”
冯照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
但此事终究还是在冯照心底埋下隐忧。
生与不生是个大问题,生前生后也是个大问题。阿娘曾说过生她时颇为艰险,她听了其中大概都觉得难以接受,更遑论自己亲历。
然而她问阿娘是否后悔升下她,阿娘却说,有了阿照怎么会后悔呢,生下阿照是一生中最不后悔的事。
阿娘一片心慈,可她却无法接受在自己身上发生,她绝对做不到因腹中孩子甘愿牺牲的地步。
阿娘说她以后就懂了,可是如今她成了婚,到了可以要孩子的年纪,她还是不愿意啊,也许她一辈子都接受不了。
近来蒋游又来了崔府好几次,到最近一次才有些赧然说出目的,原来他是为家中小辈求学而来。
崔家在北地根深蒂固,绵延数百年,纵然一支族灭,旁系子孙也枝繁叶茂,所藏经书绝学不知凡几,因而家中族学昌盛,旁人想来旁听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行。
蒋游母亲出身崔家,但早就嫁去南方,早年是在刘宋治下。后来大卫攻下交界片土,将国界南推,蒋游一家被俘,迁户至代城,未入朝前以抄书为生,着实是落魄了。
如今他为蒋家子孙而来,也是鼓起勇气,纵是被拒也不怕。
熟料崔英只思索一番就痛快答应了,让蒋游惊喜不已。尽管崔英也说还要族中长者全部准允,但有他的保证,此事已十有九成了。
也是因蒋游的来意,冯照才知道崔家族学竟有这么厉害,于是跟着众人一道去族学观览一圈。
此地清幽雅致,藏书阁、讲经阁、演武场一应俱全,藏书颇丰,其中不少都是崔家秘传,定期有先生来教学,多是当世名士,崔家长辈,里面孩子大都是崔家子弟,一批垂髫小儿,一批少年子弟,分开学启蒙或经史,待到大些就可顺理成章入官学了。
这就是崔家为何传承百年而不朽,也是为何旁人挤破了头都想入世家族学。
冯照远远看着一个个小萝卜丁在那儿摇头晃脑地读着书,倒还像模像样的。
看着这么多孩子,冯照不免想到倘若自己将来有孩子,也会到这里来读书吧,到时候她想的便是这孩子读书成人,将来前途几何。
可是,在这里苦读多年只为求朝中一席之地,什么职位,什么品阶,都不过是他随意的一句话而已。
除非终身隐居,否则注定要入仕,到时候还是为人臣子,听天子号令罢了。
冯照幽幽地叹了口气,怎么想都绕不开那人啊……
第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