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论他如何弥补都无法更改的曾经。
尽管如今他确定自己被桓灵喜欢,还是无可避免这种想法的滋生蔓延。
偏今日是中秋,就算到了夜里,明晃晃的月光仍能把一切都照亮,更显得他的心思卑劣不堪。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走近了热闹的人群。
桓煜被簇拥在最中间,见到他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将阿满塞到他怀里:“大姐夫,我有事先走了。麻烦你抱着阿满,待上一刻钟就把他带回去,记得一定别给谢三抱。”
其实谁也不打算给抱的,只是他非要这样说,好叫谢霖不痛快。说完,他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快步溜走了。
果然,谢霖一脸不忿:“太过分了。”
他厚脸皮地凑到了桓烁身边:“桓将军,给我抱抱吧。你怀里这个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桓烁笑着拒绝了他,他又巴巴地问梁易能不能给他抱抱阿满,自然也被拒绝了。
在场的都是男人,许多在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抱,根本也不懂得如何抱孩子,来赴宴自然也不会想着抱抱旁人的孩子。
谢霖如此已经够引起旁人注意了,没想到司马慎也对桓烁提出想抱抱孩子。桓烁只说孩子认生,没给他抱。
程素提前叮嘱过,生辰宴人多,孩子抱出来给宾客们看看就好,不能离手。负责将孩子带来男宾这边的桓烁和桓煜警醒得很,一直紧紧地将孩子护在怀里。
梁易便又一次近距离听到了司马慎说话,声音温和,不疾不徐,闻之如沐春风。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刚成婚时,桓灵一直嫌他说话声音大,嫌他语气生硬。
后来他改了,改得和司马慎一样了。
——
这年的中秋遇上了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就连一丝风儿也无,也不怕孩子们在外吹风受了凉。
孩子们的周岁宴是白日,下午宾客们便散去了。晚间月朗风清,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孩子们早被乳母带回去睡觉,一家人用过晚宴后便一齐赏月,对月赋诗弹曲,好不快活。
不过几位长辈觉得疲累,并没有待太久就回去了,只剩下几个年轻人,更是畅快肆意。连一向稳重的桓炎都诗兴大发,洋洋洒洒地做了好几首诗。
桓灵也叫人取了琴来,有人弹琴,有人诵诗,诗舞相和。
桓煜也来了兴致:“大姐姐,奏激昂些的曲子。”
说着,他就叫人送上了常用的佩剑,有模有样地舞起了剑,腾空而起,身姿轻盈。
其实梁易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在他以往的岁月里,宴会大多是军中的,一群大男人凑在一起,一个个喝得醉醺醺晕乎乎。
今日这种风雅的聚会,同桓灵在一起后他参加过几次,其实每次都有格格不入之感。
但因为桓灵在这里,一切又变得能够忍受了。
女郎约摸是饮过酒,脸颊泛着动人的红,目光自有天然的娇态。那纤细的手指抚着琴弦,慷慨激昂的曲调便从指尖流转了出来。
梁易虽然不通音律,但音调就如同大自然的鸟叫蝉鸣,人类自然而然就能分辨仙乐与烂曲。这是一种直白而天然的,无关学识与教化的交
流。
他听得沉醉,心里眼里都满满洋溢着欣赏喜悦之情,彷佛已经身处刀光血影的战场,他是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已随着这样的曲调在战场上攻坚克难。
打斗对梁易来说,是最能感到自信的地方,他几乎攻无不克,没吃过败仗。
可实则他并不喜欢打仗,不喜欢流血牺牲,是江临告诉他以武止戈的道理。
万家村懵懂的梁小山,就是在残酷血腥的战场上一日日地磨练,终于成了今日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梁易。
曲调骤然变了,他回神一看,公孙沛弹着箜篌,桓炎吹箫,曲调间尽是默契,眼神中往来皆是温情。
这就是桓灵羡慕的神仙眷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