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冷汗已经顺着他微微耸动的鼻尖滑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门悄然打开了一道缝。
剩下的人察觉到助手异常的表现,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刚才尸体推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那道沉重的关门声,更何况门上还挂了锁,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自己打开。
烟头的火星正在遍地血迹中一闪一闪。
巡逻的人警觉地绷直了身体,他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向前走去,视线已经瞥到了从门缝底下渗进来的一道影子:“……谁?”
他并没有急着拔出武器,因为总部对火种那帮人查得极严,带头的检察官又以残忍冷血著称,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哪怕闹出一点可疑的动静,也会被带走审讯,他还不想断送自己的性命。
在他急促的呼吸声中,门开了。
背后那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还很有礼貌地顺手带上了门。注视着他的人起先还满面警惕,看到那张脸时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僵住了,脉搏停跳,就连呼吸都停了下来:“长官,您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
路远寒打断了他的话,转而望向尸体,视线瞥到那人制服上挂着的工牌:“安杰罗,执行部调查员,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今天刚处理过的犯人之一吧……你们倒是有能耐,敢从我手底下偷人。”
他的口吻轻飘飘的,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有人敢在西奥多·埃弗罗斯面前造次,处理室内的众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面色:“长官阁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还有人的命令能高过我,那确实不得了。”
路远寒逐渐逼近了刚才开口的人,他侧身坐在手术台上,伸出来的那条腿挡住了对方的去路:“说说看,什么人能不受检察官的制裁……是哪位部长大人,还是安东尼奥家的扈从?”
被他拦下的人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路远寒靠得太近,以至于那张脸上的肌肤纹理在灯光照射下都清晰可见,他面色苍白,从眼睛、鼻梁到唇珠都毫无瑕疵,瞳孔没有任何翕张,就像一个被打磨出来的造物,而非活着的人——被这样一个长发鬼盯着,只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那人似乎被路远寒震慑住了,又或者是幕后主使者位高权重,他不敢得罪对方,也就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就在路远寒即将失去耐心之际,刚才操刀的人忽然动了,他拉下口罩,露出颇为倨傲的一张脸,有恃无恐地对着路远寒说道:“我是安东尼奥家的人,您为那位夫人效劳,应该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小误会而已。”
误会?路远寒打量着持刀者,对方帽檐下确实露出了淡金色的发尾,然而谁也不能断定有一头金发就等同于有着安东尼奥的血统。
他顺势从手术台上直起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持刀者:“安东尼奥家的人会靠倒卖器官牟利,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吧?”
持刀者被他的视线扫过,只觉得满面涨红,从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的屈辱感。
这种情绪让他忘记了对面站着的是怎样恐怖的一个恶鬼,下意识就要为自己争辩:“就算我是旁系,那也是安东尼奥的成员之一,加西亚大人这几天要举办一场家宴,我会到少爵阁下那里参你一本……”
“西奥多,你就等着被撤职吧!”
撂下狠话时,持刀者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想要通过气势强行压对方一头。
他本以为西奥多·埃弗罗斯作为总部的忠犬,理应对撤职的威胁感到恐惧,没想到路远寒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慌张,反而饶有兴趣地扬起了眉头:“我对你口中的家宴很感兴趣,能展开说说吗?”
路远寒这句话完全发自肺腑。
从霍普斯镇潜逃回总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加西亚了,毕竟对方贵为少伯爵,不可能每天都过来视察,因此路远寒复仇的机会非常难得,他势必要抓住每一丝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