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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蜿蜒而下,就像新鲜的、尚未凝固的血泪,顺着被蛀空的躯壳一直流到了地上,让菌簇也浸透了美丽的颜色。

片刻后,触手们动了起来。

它们分工明确,秩序井然,收起咧嘴大笑着般的巨口,清理剩下的半座肉丘,从被畸变血肉掩盖着的身体内部层层递出了一张光滑的人皮,紧接着将它展开,抚平表面上的褶皱,等着湿漉漉的血水从脚尖处流下。

衣服已经整理好,接下来就该穿上它了。

要从铺天盖地的巨大形态变回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触手们快速坍缩,将自己压得更严密、更紧实,最后像个被打包好的快件,慢吞吞在地面上挪动着,蟒蛇一样从口腔缝隙中游了进去,随即撑起扁平的人皮,重新变成了一个高挑而俊美的成年人类。

尽管刚才已经晾了一段时间,他现在看起来还是湿透了。

在液体的浸润下,路远寒整个人展现出一种奇异的眩光,像是枚闪耀的胸针,或者其它什么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东西,露出的小半张脸和发丝因此显得更加苍白,有种让人窒息的阴郁感。

路远寒转过了头。

那座死去的肉丘对他而言太过庞大,即使被撕咬开了筋骨血脉,仍然像是只拆毁到一半的违章建筑,从那温热的遗体下诞生出无数飘飞的孢子。

它们自由地旋转着,跳跃着,蹭过他的指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想攻击的迹象,只是出于本能地扩散繁衍着,继续完成被自然赋予的天职。

望着自己近乎发白的手,路远寒心念微动,控制着指尖裂开道小口,从底下释放出一颗颗尘埃般细小的物质。它们转瞬即逝,载着他的意识飞到了极为遥远的地方,远到靠近了陷坑边缘,污水流下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畸变物已死,他的任务等同于完成了99%。

唯一让人感到烦恼的,就是该怎么将对方带回去。路远寒想,即使他向总部申请拖车的使用权限,也很难将沉在地下的庞然大物抬上去。

路远寒思考片刻,走到遗体旁边蹲了下来,用刀具从其表面剖下一块附着菌丝的死肉,装进他随身携带的收殓袋中。这种裹尸袋材质特殊,能有效遏止畸变物的活性……既然装得了死人,自然就能装任务目标。

直到装了满满一大袋,他才停下动作,紧接着随手封上拉链,将这个沉重的收殓袋斜挎在了腰侧。

为了防止脱落,路远寒甚至又多扎了几圈固定带。

现在看来,那时候爆发的饥饿感确实太过强烈,以至于路远白毫无节制地饱餐了一顿后就陷入沉睡,将后续的麻烦事都抛给了路远寒处理。他想起战斗中骤然升高的视野,堪比起重机的触手,越发确认了银白幽灵号上那个夺走水手性命的怪物就是自己,或者说曾经的2号。

像这种毁灭性的力量,若不加以管控,迟早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拜另一个人格所赐,路远寒现在非常清楚自己的力量能被开发到什么程度。

比起当下的事,他考虑的要更多,就比如提交任务后,总部会不会有人将他带去做研究,他能否隐瞒下一部分细节,而那个培育了畸变物的人,又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越想下去,他越觉得这件事深不可测。

目前最重要的是离开陷坑,畸变物虽然死了,但路远寒并不清楚菌丝是否还会攻击别人。更何况那里还藏着另一只怪物,假如他的猜想没有错,那个庞大的下水管道本身就具有活性,为菌丝提供了繁衍的条件和大量食物。

希望执行部的人足够顽强,能撑到他回去。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路远寒开始朝着陷坑边缘跑去。那座肉丘正在他背后一颤一颤,即将流干所有体.液,带着里面埋藏的骸骨沉睡在地底。

但他没有为此费神,路过伞盖们的时候,这些生物不再表现出那种竭力靠近的热情,漠然得仿佛他是一个再平庸不过的同类——临走前,路远寒毁坏了那个长着自己的脸的肉瘤,那东西萎缩成了小片菌干,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