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万籁俱寂时,宫中部分地方一片昏暗,而圣人寝宫,臣子们都窝缩在门外角落,或是殿外屋檐下歇息。
此情此景十分落魄,在侍卫们把守之下,亦不敢真的睡着,有一点动静就能将他们惊醒。
“历郡王,醒醒。”
历常珽连着三日奔波,没有好好合过眼,在角落寻了一张桌椅,依着入眠。
不多时被人叫醒,只见一宫人凑近道:“郡王,太子那边给的时限到了,问大臣们可商议好了,请您去东宫回话。”
历常珽神色一肃,有些血丝的眼睛在迟疑半分后彻底清醒,他从桌椅上起身,身形有一丝微晃,被宫人眼疾手快扶起。
近日来众人也是看在眼里,这位儒雅的郡王是如何在东宫和朝臣这边是如何奔波制衡的,原先本是还有一位臣子,自发要去代其他大臣说服太子遵循礼制,不要乱来。
结果竟是一去不复返,如今只有锦瀚郡王暂且充当传递的来使。
历常珽整了整仪容,临走看了眼被困后,已经尽显疲态和狼狈的老臣们,在宫人示意下离开这座寝宫。
月色无垠,为数不多的光亮照着他脚下。
等到了东宫,历常珽步入进去,里面围着太子的一圈人转过身来,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在太子身边最近的一位人影显露出来。
让历常珽在看见他时,脸色倏然一变。
商榷安在太子身旁,态度傲然与历常珽目光交错,随即如无事人一般,挪开视线。
太子向历常珽示好,“常珽来了。”
即便不是姓李,历常珽的父亲做过圣人伴读,历常珽也走过其父同样的路,二人不可谓不熟。
只是太子野心过重,太过急功近利想要独揽大权,且圣人那边亲口承认太子与他病情有关,是选新君还是旧主,许多人都陷入两难。
历常珽更是夹在其中,一个是昔日伴读太子,一个是曾对他关怀过的圣人叔父。
他一来,许多人都劝他,为太子说着好话,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被贬在外的商榷安,竟这般熟悉的站在太子身旁,可见他们交情匪浅。
他来不及收拢心中震撼,上前行礼,“殿下。”
“如何?”对方不打算与他寒暄,切入正题。
“本宫给过你们时限了,上回就说,等我登基后,定然会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更不会辜负了诸位扶持过我的大臣。圣人年事已高,即使再英明,他如今也病倒了。这天下,难道不该由年轻力强,富有能力的人来主持?”
太子:“帝位一直无人继承,就会引起江山动荡,怎么你们难道想看到本宫和圣人的社稷不保吗?”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令在场官员有的惊悚恐慌,一下跪了下来。
这之后太子身边站立着的人所剩无几,便更加明显,除了商榷安,在另一旁与历常珽这几日打过交道的宰执,薛瑥甫亦在他身旁,与商榷安一左一右呈辅佐庇佑之势出现。
“说罢,常珽,秦钟大人他们,决议如何?”
历常珽还在想为何商榷安与薛瑥甫明明交恶,为何能这般和平共处,然而太子等人已经没有耐心在等他迟疑,催促他答话。
在看清局势那一刻,历常珽回过神道:“殿下……秦大人他们今日在宫中,已经命人伐树做了七具棺材出来,势要伴驾到圣人苏醒,此番决议,无一人更改。”
“那你呢?”对方赫然问。
而今在帝王寝宫的臣子七位,其中包含带兵的武将,朝中重臣,李氏宗亲,看来心意已决,死都要明志。
而历常珽显然并未夹在其中。
日前太子便问过历常珽此话,而今也该轮到他做决议了。
只见历常珽忽地余光微瞥,似是看了商榷安一眼,只猜想他投靠太子,与薛瑥甫同流合污,也该理所应当。
圣人是他叔父,亦是商榷安的伯父,可这位伯父当年也是让他跌下云端被逐出京都人,他怎么可能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