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起来,但却很焦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慌乱,只能机械地低着头刷手机,周围没有人看出他不在工作状态,而他手机翻过无聊的八卦新闻、天天在变的热搜,不知道划到哪个界面,弹出一张照片。
一双深蓝色的瞳孔透过屏幕与他对望,像是一片温柔的海洋。
熟悉得叫人刻骨铭心。
宋铭川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手指已经有些颤抖地去寻找照片主人的名字。
这个人叫——
……裴晏?
裴晏!
他满头大汗地惊醒坐起,眼前有些颠倒,身边传来谁“哎呦哎呦”的声音。
“宋大人,您千万小心,先别动闭着眼,跟着咱往后靠,对……”
他闭着眼往后靠上柔软的枕头,再睁开,目光逐渐聚焦,面前是一张熟悉的太监的脸。
仆人走动的声音、窗外鸟鸣、江南温柔的风吹进,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逐渐觉醒。
“汪公公?”宋铭川低声道。
“正是咱家,”汪仁轻柔地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您且宽心,都结束了,四殿下虽然伤得有些重,但好在未到肺腑,随行的太医已看过了,人还未醒。”
宋铭川将茶水灌下,缓缓平复着呼吸,“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裴晏还昏迷着。
西郊离苍州到底有段距离,好在林家豪富有一座别庄,紧急将裴晏安顿了下来,又带了军医,军医见多识广,将箭簇取了下来止住血,但箭尖有毒,还是从南洋带来的罕见毒物,一时间兵荒马乱。
好在方宁头脑灵活,想起当初画舫上那位号称第一花魁的南洋美人采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连太医一同抓来了,结果还真就误打误撞,采盈认出了这毒。
太医紧急施救,一日一夜中人仰马翻,直到今日才消停。
屋中极其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声。
宋铭川在门口定定地看了裴晏许久,才迈步走过去,坐在床边。
睡着的裴晏很是乖巧,失去了醒着时的咄咄逼人,漆黑又卷翘的睫毛宁静地落下,嘴唇失去了些血色,像能被摔碎的玉人。
直到触碰到裴晏温热的肌肤,宋铭川才骤然收回发颤的指尖,闭了闭眼。
他现在还能回想得起裴晏那目光逐渐黯淡下去的场景,还有最后那句艰难的“因果尽消”,那时候裴晏已经没有力气了,手却还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直到落在地上,沾满尘土。
一想到这个场景和当时裴晏降下去的体温他就心里堵得慌。
这算什么消散?
宋铭川盯着裴晏那张脸,心下发狠想着若是裴晏如今醒来坐在他面前,他必然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崽子,明明什么都给这小子教了,到头来却全当耳旁风,该打!
但当那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地靠在此处,宋铭川发觉自己的手在抖,给裴晏拉上被子时几乎有些握不住。
他在裴晏床边守了一日,第二日,裴晏醒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终于睁开时,烛火跳动都收拢在那片蓝色里,宋铭川靠在床沿才来得及一动,就与裴晏对上视线。
裴晏看着他,像是不认识般看着。
宋铭川回望。
……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终于睁开,静静地这样望着他,奇异般的,宋铭川原本有些燥乱的心跳声慢慢地平复下来。
片刻后,裴晏道,“老师还在,那说明我还活着。”
他不说不打紧,一说宋铭川本来平静的心跳猛然一颤,“没死成,你不满意?”
“没有,”裴晏似乎想动,又扯到伤口轻微地吸了一口气,“老师……恰恰相反,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宋铭川皱眉伸出手摁住他,“伤口没愈合就想起来,作死么?”
“自然是高兴老师在我面前,”裴晏认真地看着他,“你没有走,你走不了,因为我还活着。而只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