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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啪嗒敲击键盘的声音,一切又恢复了静悄悄的宁静。

太宰治斜倒在角落里没有及时起身,在尸山血海里都未有一丝胆颤的人,此时后背的衬衣上竟有丝丝缕缕的汗意。

如今在记忆里复盘,他才发现自己当时居然连应对的回答都出现了颤音。

掌心发烫,心脏收缩,想要不管不顾地推开她逃跑。

坐在那边自顾自敲着键盘,满是空洞空白、需要他一点一点填充进颜色的人偶空壳,并不知道有些贸然的攻击会把人吓得想原地逃遁。

她既不像织田作、安吾那样与他相知相敬,成为朋友后也默契地维持着微妙的边界,陪伴理解他,却从不涉足;她也不像坂田银时那样,一边说着无耻的话拽住他,一边背过身去,说着他绝不会偷拍他出糗哭泣的照片放到□□论坛嘲笑的话,带着银色的、不会灼伤人的包容与温柔。

森奈央是只笨拙的、自以为学遍众家之所长,却依旧一味横冲直撞的野生动物。

什么不便踏足的边界,什么无声的温柔,她只会莽莽撞撞地凭借自己学来的奇怪知识,仅仅是为了一个她自以为的[安全感],就莫名其妙地把人逼近角落,霸道而不管不顾地蹂躏兔子的心脏,还要口口声声说那只是安抚。

她通过学习掌握了人类的情感与弱点,可以用无数种理论和规则来揭穿绝大多数冷酷的真相;但她并没有情感,她依旧跌跌撞撞地在成为人类的道路上摸索,和他一样迷茫未知,不理解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太宰治在刚认识森奈央时曾误以为她是同类;但很快,他就明白两者的不同。

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自杀的那天,她一动也没动,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说,就蹲在边上静静地盯着他。看他喝下掺了毒药的饮料,看他割开自己的手腕,看他径自将脑袋沉进幽深的水里。

虽然那时候才六岁,但她毫无疑问清楚地知道死亡是什么。

死亡是分离,是呼吸的停止,是再也不见的永别;但她连情绪都没有,你还要去逼迫她理解死亡背后真正代表的情感吗?

太强人所难啦。

“再见,奈奈。”

水泡咕噜咕噜从他嘴里涌出去,太宰治在水里轻轻地呢喃,微笑着闭上眼坠进黑暗——然后再被人拽住胳膊一把拉回人间。

坂田银时湿淋淋地大声吐槽,一边头疼地砰砰砰敲着他的脑袋,森奈央还是蹲在边上,突然问他:“怎么样?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

太宰治的脑壳被敲得嗡嗡作响,同样湿漉漉地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呛得咳嗽一边朝她望去——他难以控制当时的情绪,视线也如一团长了腿的黑泥,黏腻阴稠地爬向年幼的小女孩,突发奇想道:“就是马上要解脱的自由的感觉……奈奈想试试吗?下次要一起吗?”

“哈啊?”16岁的靠谱未成年坂田银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抓狂地挠着头上的银发,“我知道你这臭小子爱好就是在自杀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握笔的朝○非要按照三次元的设定给你捏人设,但是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找小姑娘殉情了吗?!”

“什么手握剧本的男人,区区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就不要张狂了,阿银我才是真正拿剧本的boss懂吗boss!”

“你们俩小屁孩给我去挖泥巴滚雪人啊,去玩符合你们年纪的过家家!!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什么烫男人什么女主角,思考那么苦大仇深的问题干什么,小心阿银我揍你们屁股喔,我是真的会揍的喔!脱了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你未来挚友的面暴揍的那种喔!”

银时桑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太宰治笑了两下,垂下目光,没打算再说话。森奈央却靠了过来,她拉了拉太宰湿漉漉的衬衣,趁着坂田银时没注意,小声附耳:“可以哦。”

“下次一起殉情吧。”

学人精迅速掌握了新的词汇。

就是用法有点乱来。

“要不明天就去死?”她甚至这样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