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时间会抹去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那样。
林覆水静静看着排队献花的人群,葬礼已经进行到一半,现场却悄无声息地闯入了三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她们姗姗来迟,加入了为林纵献花的队伍。
这三个人的组合很奇怪,是老人,青年,和一位坐着轮椅的中年女人。
老人两鬓的头发几乎已经白尽了,银发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黑发,这头混着黑色的银发反倒像是做了一头时尚的挑染。虽然年纪上来了,但她全然不需要旁人的搀扶,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微微卷曲的银发在脑后扎成短短的一小簇。林覆水从她深邃的五官和翠绿色的眼睛中猜测她或许有古欧洲血统,她全然不似寻常老人般佝偻憔悴,身姿高大挺拔,像是从前做过雇佣军。
而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年岁看着与林纵相仿的样子,双腿有残疾。当下义肢已经非常流行,她却没有用义肢,林覆水无法猜想她西装裤下的残疾程度。如同来参加葬礼的所有人一样,她手中也抱着一束花,是一束纯白色的山茶。这位来者似乎是从前认识林纵,此时神情哀恸,眼眶隐隐泛红。
在女人身后推着轮椅的青年戴了一副黑色墨镜。
林覆水微微睁大双眼,与正好朝这个方向望过来的青年对视。她今天没有再穿那身深蓝色的跑腿polo衫,而是穿着单薄的黑衬衣与黑西裤,随手扎了一束低马尾。她的衬衣西裤质感很差,但这人是天生的衣架子,脆得如同雨伞布的布料都被她穿出莫名其妙的高定感。虽然大半张脸都被墨镜挡住了,但林覆水还是看清了她熟悉而冷冽的下半张脸。
人在极度悲伤时反而会思维发散。林覆水看着熟悉的跑腿员,脑子昏昏沉沉的——现在跑腿员还接轮椅代推的单子了吗?
轮到坐轮椅的女人献花时,林纵的秘书蹙了蹙眉。她垂眸看了眼来客名单,察觉到了这三人是不存在于名单之上的擅闯者。她正准备上前询问,她们之中的那位老人便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倾身对秘书耳语了几句。
秘书眉心一跳,诧异又震惊地抬眸望向这位西装革履的优雅来客。她连声抱歉,退至一旁,没有再试图询问她们之中另外两位的身份。
她们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林覆水的注意力被林纵的合作朋友支开了一会,再抬眸时,那对奇怪的三人组合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墓碑前静静放着的白山茶证明她们曾经来过。
*
待林覆水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筋疲力尽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起身去了浴室。中途林覆水发现家中的马桶坏了,她一连去了三层楼的洗手间,马桶竟然都是坏的……她记得临出门前还不是这样的来着。不过此时她无心计较,只是发通讯给照顾家中起居的阿姨,让她请人上门来维修。阿姨那边回复得很快,说维修师傅已经出发了。
林覆水简单地冲了个澡,重新躺在了一楼的沙发上。这里似乎还残存着林纵的气味,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门铃被人摁响,林覆水顶着半湿不干的头发爬起身,心想应当是阿姨找的维修师傅到了。
她打开门,与门前一道似曾相识的深蓝色身影面面相觑。
那人换下了白天穿的黑色衬衫,上衣又换成了林覆水见过的跑腿polo衫,胳膊底下夹着几个崭新的马桶圈,对林覆水礼貌地点了点头。
近看她时,林覆水才发现她竟然比自己还要高一些,身高约有一米八。她被林覆水堵在门外,胳膊底下的马桶圈险些滑落,她自然地提了提那几个马桶圈,客气道:“我能进来吗?”
林覆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闪身让她进门。看着熟门熟路走进洗手间的跑腿员,林覆水下意识一路跟着她,看她蹲下身来认真地修马桶。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林覆水看着她的背影,冥冥中感觉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于是她试探道:“那个,你是什么单都接吗?”
她身形一顿,不修了,站起身来开始洗手。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