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出晕车贴给她贴。现在吴裳不拒绝了,她简直无法动弹。因为晕船,她的四肢开始无力。林在堂将晕船贴贴在她耳后,柔软的指腹碰到她的耳朵。
吴裳心说晚了吧,现在贴晕船贴晚了吧?但她压根没发出声音。
这是吴裳一生之中经历过的最严重的一次晕船。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心率很快,头脑中全是阮香玉。她想:姆妈,你去远村那天,也是这样吗?
林在堂拿出晕船药塞进她嘴里,又找到一根吸管插进水瓶里让她吸一口咽下去。吴裳任由他照顾,接着就倒向他肩膀。
这是吴裳熟悉的肩膀。
林在堂想起从前也有没有隔阂的时光,他们在夜晚散步时她靠在他肩膀上。有时看到邻里他会不好意思,捏一下她的手,让她站姿端正些。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吴裳的脸颊,和她因为难受皱起的眉头。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他回过头看角落里的阮春桂,她正看着船舱外。从她的位置看不到他们,高高的椅背挡住了她的视线。
吴裳就这么靠着,后来索性枕在他腿上。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工作日,人并不多。那个地方本来也鲜有人知道,是一些爱好探险的人,开船过去发现了被世人遗忘十几年的远村。他们相片里的远村正是当年阮香玉在网上看到的样子:到处是青苔、蚊蝇、虫蚁,荒村古落,杳无人烟。阮香玉初见那照片时,脑海中都是她和阮春桂儿时的样子。她跟吴裳念叨过一两次:想回远村看看。
她心中的远村,虽有后来不堪回首的往事,却也有跟阮春桂一起相依相偎的十余年。后来因为种种,阮香玉意识到她和阮春桂再也回不去了,就不再提回远村的事。
吴裳枕在林在堂腿上。
这感觉她很熟悉。
偶有没有安排事情的假日午后,他们在家中的长沙发上,他看书看报纸,她枕在他腿上睡觉。
这样的觉几乎没法睡,船一晃,吴裳肚子里的东西就向外漾,她一忍再忍,林在堂一直在说:“吐出来就好了。”他找来垃圾桶,掏出一垃圾袋送到吴裳嘴边,让她吐出来。
吴裳实在忍不住,呕了一声,终于惊天动地吐了出来。
她好像真的好了些,至少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是被林在堂拍醒的。
当她睁开眼,看到船舱外刺眼的太阳,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下船时候,阮春桂幽幽地说:“老和尚说的没错,人生果然是轮回。当年你姆妈就是这样一边吐,一边逃离的远村。”
“你怎么知道的?”吴裳问。
阮春桂奇怪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她记得那一年。
阮香玉逃婚后,阮春桂疯了一样去打听她的下落,但是眼前的海水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哪也去不了,唯有等待。她在等待船,因为船上的人会带来只言片语,和他们的消息。
阮香玉说过会带她走的,会来接她的。
她坐在海边,哪里也不肯去。船终于来了。她跑上去拉住一个人问:“你知道那个阮香玉吧?她去哪里了?你看到了吗?”
对方起初不想惹麻烦,见她实在可怜,就说:“她在船上吐个半死,好像没了命,后来匆匆在中途下船了。至于现在去哪里了,不知道啊…”
吐个半死,没了命。
阮春桂对这几个字印象深刻,后来的很多年她想:她当时如果真死了,反倒好了。
这时林在堂提醒她们小心台阶,他们要在中途辗转,可以找个地方先吃饭。阮春桂站在码头边上不肯向里走,她非常不耐烦,带点异样地说:“这地方有什么可吃的?小心他们在你饭里下药!不要在这吃!快点找快艇!”
阮春桂不明白,怎么人心这么坏的地方,到头来却很有钱了。他们多少年来就压着远村,因为离内陆近,所以永远先远村一步。现在又靠着“贩卖”远村谋生。阮春桂看到那记忆中的东西就感到恶心,在船上毫无感觉,但此刻却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