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珣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地说道:“你少喜欢我一点吧。”
说完之后,觉得好不容易把人钓来的,太少了也不合适,对不起自个的劳动,于是他又小声地补充:“但也别不喜欢……留点,留一半?”
管疏鸿瞧着他,笑问道:“为什么?”
“我从小就很倒霉。”
棠溪珣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靠在管疏鸿肩上给他数:
“我出生的那天,我娘难产,有位擅长医治妇人的太医住的离尚书府不远,但那天恰好下了暴雨,将中间的路都给淹了,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活下来,长了几岁,和父母犯冲,只能离开家。”
“后来去了东宫,原本潜心读书,日夜不辍,十七岁高中状元,一心盼着个好前程,没想到又出了事。”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棠溪珣抬起头,瞧着那亮晶晶的雨丝从灯笼周围划过。
“太子谋逆之事后,我突然想起我中状元那天,从我师兄那里听说,新科状元是受天之佑的文曲星,放榜第二天,爬到京城郊外那座魁斗山的山顶上,对着升起来的太阳许愿,所愿必成。”
“所以第二天,我丑时就出发了,一路爬到山顶,却是阴天。”
棠溪珣说到这里,想起当年自己费劲巴力爬了上去,发现太阳根本冒不出来,气得直踢石头时的心情,不禁摇头笑了。
他这人就是,想干没干成的事就会特别不甘心,所以后来还一直想去来着,可惜后来他就爬不动那么高的山了。
其实这些事都没什么,不过就是正常的巧合而已。
他以前从来不信天意,想起来了也不过是笑骂几声,抱怨两句。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时候?
是眼睁睁看着一切逐渐失去,而又无力阻止的时候?
还是国破家亡,身死异乡的时候?
如今的他,心里好像多了一个黑洞。
有时候想起这些事来,常常会觉得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的努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为什么就是有人天生命好,有人天生倒霉,费尽全力,却事事无果?
棠溪珣讲这些事的语气很平淡,管疏鸿却觉得胸口仿佛升起一股沉沉的怅痛。
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棠溪珣心中所想,那痛,便也仿佛深夜辗转往事难追一般的悲怆。
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搂紧了一些。
棠溪珣的声音却低的如同自语: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想要什么,得比别人付出更多千倍万倍的努力,只有爬的够高,才能少受些命运的摆布,为此,我会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管疏鸿。
管疏鸿的呼吸缓缓一滞。
他从未见过棠溪珣这样的眼神,在黑暗中,那浸了月光的双眼冷静、明亮,却好像,又带了一股从未见过的深情。
“当初,是我主动来到你的身边,但或许有一天,别人对我有用了,我喜欢上别人了,我也会主动离开,找那个能被我利用,能给我带来愉悦的人。所以,你如果非常喜欢我,会倒霉的。”
棠溪珣的语调还是十分温柔,话语却冷酷的不留丝毫情面,同时,他的身子也稍稍撑起来了一些,不再依靠着管疏鸿。
然而,就在这时,管疏鸿的手臂却忽地一紧,棠溪珣没等远离就被他一把揽了回去,整个人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猝不及防地露出诧异神色,抬起头来,看见管疏鸿脸上没有任何不快之色,或者要和他决裂的迹象,只是告诉他:
“这些话我记住了。”
管疏鸿甚至带了点笑,瞧着棠溪珣,认真地问:“还有其他的吗?再多说点,让我好好知道知道你多冷漠,多无情。”
棠溪珣有点呆,看着管疏鸿那愉快的笑脸,一时不知道是自己中了邪所见不真,还是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