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如雨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跪在闫律的腿边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妈你不要这么说,妈妈要活到两百岁。”
宋清渠的身体在殡仪馆的灵堂里停了两天,第三天是他出殡的日子。
他的身体被人从冰棺里抬进旁边可移动床板上的纸棺材里,然后执宾掀开包裹在人体身上的黄绸,宋清渠那张脸也在时隔两天之后与闫律见了生与死之间的最后一面。
这个作天作地搞事搞了一辈子的老头子,此刻就安静地躺在棺材里面。
他的嘴边带着笑容,安详得像是在做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
闫律自认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她知道,从纸棺材被人推走的时候,她这一生和下一世都不会再遇见他。
这一刻,灵堂里断断续续地响起了家属们控制不住地抽噎。
她慢慢走到了棺材的旁边,想要伸手去触碰宋清渠的脸,但是又不敢。
她怕记忆中宋清渠身体温热的温度,会在午夜梦回里被这具尸体冰冷的体温所替代。
她按照流程,平静地将花篮上摘下来的花朵根茎朝下,花朵朝上摆在他的身上。
妖艳贱货妖艳了一辈子,去世时摆在身上的花却是淡雅的黄白色菊花,唯一带颜色的是粉色的雏菊。
送宋清渠离开这灵堂的时候,按照闫律老家的规矩,亲属的眼泪不能滴落在地上,否则往生者不得安心。
闫律在他被推走之前,她到底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那温度冰凉冷硬,与温软的他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她对着安详的老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她说:“宋清渠,再见。”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亲手为他收敛骨灰。
胆小如闫律,在看见宋清渠□□燃烧殆尽后余下的骨灰时,她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怕鬼如她,却不怕他。
她后来总是梦见他,她梦见她在灵堂里遗体告别的场面,又梦见两个人刚认识时对方青春洋溢的笑脸。
宋清渠百日葬的时候,闫律一家带着他的骨灰乘船来到海上。
当天晴朗无云,大海蓝得纯净,海鸥自在翱翔。
闫律捧着骨灰盒准备打开的时候,闫溯开口说话了,她说:“妈,你有没有什么最后想对爸说的话?”
闫律笑了,她摸了摸骨灰盒说道:“清渠啊,你是有海撒许可证的死鬼。”
“清渠,我把你骨灰扬了。”
说着,她打开了那个装着她爱人的小小盒子。
系统问她:【宿主,你要选择继续留在《锦鲤》世界吗?】
闫律笑笑:【宋清渠死都死了,余下的人该好好生活才对,怎么能想着寻死?】
【我啊,这辈子要活到自然死亡呢!】
闫律说到做到,她活到了整整一百岁,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去世。
那一天,她似乎有所感应。
她坐在那张宋清渠躺过的摇椅上,忽然觉得口渴,她跟旁边陪伴自己的女儿说:“溯溯啊,我想喝冰奶茶。”
女儿回房子里取奶茶的时候,老太太闫律在阳光下眯起了眼。
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逆着阳光走到了她的身前,他在自己面前缓缓蹲下,双手扒着她的腿抬头看她。
闫律笑了:“你来啦。”
他点点头,也笑了:“我来啦。”
闫溯从房间里拿着奶茶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安详睡去的老人,只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
闫溯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彻底碎了。
“好烦!所以人为什么要上班啊!”
躺在大床上的闫律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抬手关停了闹钟。
她揉揉自己烂七八糟的头发,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烦躁地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每天起床都恍惚间感觉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被锁在了她脑海最深处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