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像圆圈把她们两个圈住的光,突然喊她的名字,“棠悔。”
不是棠小姐,不是棠悔小姐。
是棠悔。
以至于那时棠悔愣了很久,也在心底产生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原来这个名字,被呼唤的时候,听起来也可以是这样的。
不是“棠悔,你装够了么”,也不是“棠悔,鼻子变长并不重要”,更不是“棠悔,爸爸来了”。
好像只是……
棠悔。
听上去好像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才显得这个名字真的有那么珍贵。
棠悔许久没有说话。
隋秋天背着她走了几步,呼吸变得有些沉甸甸地,然后她问,
“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保镖小姐——奇怪的是,棠悔过去没有一分钟一秒钟是不想摆脱这个身份,也总是无数次希望隋秋天可以忘记她是自己的保镖。但,等隋秋天问起她,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身份。
温暖的、可靠的、永远会在我身边的……保镖小姐。
那一刻棠悔莫名感觉到很多迷惘和恐慌,像很多只蚯蚓那样密密麻麻地爬上来,警告她,就好像,一直以来,是她没有看清她们之间的身份,才将隋秋天越推越远。
她不得不把隋秋天抱得更紧。
却也在那个时候,听见隋秋天小声地说,“你是我的姐姐。”
如果真的是姐姐就好了。
那一瞬间,棠悔静静地想——
如果她们真的是以那样的身份开始,那她肯定会从小就给隋秋天买很多凤梨酥,会在所有人都让隋秋天去武校的时候拦在她面前,会在别人认为隋秋天是怪小孩的时候摸摸她的头说不是,也会在隋秋天十九岁那年被棠蓉哄骗去当保镖的时候,让她不要去,因为有个住在山顶上的坏女人,会让她受很多伤,也会骗她很多次,还会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哄骗她……
如果她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那一定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故事。
少见地,棠悔希望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可惜已经没有机会。
“那我就是你的妹妹。”
下山的风好大,隋秋天的声音藏在风里面,都快要让她抓不住了,
“我们拍过全家福,是一家人。”
棠悔紧了紧隋秋天的肩膀。
隋秋天呼吸声变得断断续续的,但她的声音听上去仍旧很温暖,像是可以驱散所有的风,
“所以神仙会原谅我背着你下山。因为祂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走过的每一步路,也就是你走过的路。”
“所以,不要怕。”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对棠悔说,
“平安符会有用的。”-
这句话后,棠悔很久都没有说话。
下山的路很静。
隋秋天只听得见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呼吸声。
是在她以为棠悔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听见棠悔轻轻问她,“一般平安符都要放在哪里最有用?”
“我看见别人都是放在枕头下面。”隋秋天想了想,
“不过可能戴在身上更有用。”
“好。”
棠悔对她说,“那你回去之后,也一定要戴在身上。”
隋秋天动了动喉咙,“好。”
“要一直戴在身上,不可以扔。”
可能是因为太安静了,棠悔的声音也有些哑,而她的强调,听上去突然很像是道别。
以至于隋秋天那时突兀地想起——等这次回去之后,是真的要结束了。
而难得的,她也因为想起这个事实难以发出声音。明明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早就将这个事实认定为不二法则,甚至已经将那个本子上所有要做的事都打了勾。事情明明在按照她想要的发生,但这次,她过了很久,才说,
“好。”
棠悔“嗯”